【作者简介】
杜幺师,七零后重庆崽儿,重师大文学与新闻学院本科毕业,二十年来工作之余,研究巴蜀方言与巴渝古文化,以及老巴县文史、重庆建城史、重庆开埠史、重庆抗战史、川江航运史、四川袍哥史、四川战争史、四川垦荒史等史学。
李家沱长江边,是我儿时的钓游之地。其实我没钓过鱼,望见别人钓鱼忍不住手痒,捡起石子儿飞掷过去,随即嬉皮笑脸道:“对不起,敬个礼;放个屁,臭死你!”说罢,撒丫子便跑。只听得背后神哗鬼叫道:“你个背时砍脑壳的!火烧牛角沱,你娃跑不脱!跑脱了是马虾!”
小弟不是马虾,乃天生的捣蛋鬼,整天调皮卖事,江湖上起我个绰号叫“讨卵嫌”。即便不捣蛋,也没个正经样儿,灯拉麻汤的。新来的语文老师正经,美而不媚,仪态端庄。我经常在她面前脑壳上安电扇——出风头,为的是以博一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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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课堂上,语文老师拿出一张麻雀的图片,问我们:“同学们,这是什么鸟呀?”我也不举手,霍地站起来,伸长颈子抢先答:“雀雀儿!”
同学们窃笑不已。我扭腰撒胯,得意洋洋。语文老师白眼也不看我,只命令道:“坐下!”我听令坐了下来,意犹未尽,磨皮擦痒。我同桌女生低声骂道:“扭来扭去的,像个扭死蛆样!坐不住唛,背筐煤炭到河边去洗白嘛!”
看见语文老师拿出蚯蚓的图片,我不等她发问,举手答道:“曲蟮儿老师!”老师听而不闻,只问:“同学们,这又是什么呢?”同学们异口同声:“蚯蚓!”老师继续问:“蚯蚓是怎么行动的呢?”我坐不住了,跳起来大喊:“过梭!”
同学们不觉愣了一愣,突然一齐大笑,把课桌捶得震天响。瞧着语文老师也忍俊不禁,我顾盼自豪,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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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上趣味语文课,老师带了些印有不同职业人物的卡片,要求我们从中选择出自己喜爱的职业,自编谜语儿歌。
她信手拈出一张,向我们做示范道:“身上穿着白大褂,听诊器呀胸前挂;救死扶伤功劳大,白衣天使就是他。”
我听着心痒难抓,跃跃欲试,即奋臂大呼道:“我先上老师!我先上老师!”
老师闻言,眉头一皱,警惕打量着我。我马上正襟安坐,好模好样的。
见她勉强颔首允准,我做出恭敬小心的样子,起身离开座位,猫腰蹑脚蹑手地“摸”上讲台。
老师盯着我,目炯炯如电,忽憋粗了嗓子呵斥道:“你嘎哈呢,做贼啊?”
一股东北大碴子味,但闻满室吃吃作笑声。
我直起腰来,连正眼也不瞧那些卡片一眼,面向着台下放开喉咙吆喝道:“叮叮儿当,卖麻汤(糖);麻汤甜,好过年;麻汤香,接(娶)婆娘。麻汤折了本,回家按倒婆娘整!”
同学们听罢,哄然大笑。
老师在旁矜立,挖苦道:“得了巴嗖的嘎哈呀你?大鼻涕拉瞎还卖麻糖,谁吃啊?”
我吸溜吸溜鼻涕,给老师吹了个大大的鼻涕泡。然后嘻皮涎脸,摇头掉尾,逼着嗓子怪叫道:“楼上的客、楼下的客,听我幺师办交涉——要屙屎有草纸,莫抈我的床笆子;要屙尿有夜壶,莫在床上画地图;要打屁有罐罐儿,莫在床上放闷烟儿。”
全课堂早笑得前俯后仰,或东倒西歪。我越发闹得欢了,触电似的大跳“逆天摇摆抽筋舞”,一边唱:“老师教我人之初,我教老师喂母猪;老师教我性本善,我教老师划黄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