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终于抵达了广州，李小菲下了火车，第一件事是在站台买了一张广州地图，简单扫了一眼，塞进背包，快步向站外走去，对一路招揽生意的旅店人员和出租车司机一律视而不见。

当她走出广州火车站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了。置身于高楼林立，人潮涌动的这片看似热闹的陌生土地，她心情不再像刚踏上火车时的那么激动。三天的火车行程使她有几分疲惫，瞪眼看着身前、身后，着超短裙的又小又瘦，披着长发的美女异常难以理解，自己穿着羽绒服都有点冷，她们居然当夏天过，这可应了一句古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她看了一会，心里打定了主意，得先找个住处，自己的钱是没有住处这份预算的。广州的房子排列密集，街道狭窄，想沿着街道走，那是做不到的，没有笔直宽阔的一条街让人可以这样走。所有的拐角都建了房子，所有的房子都开着门儿，大路、小路随处都是，像一棵树的树杈或根须，无限地伸展开去，李小菲已辨不出方向，信马由缰的往前走。

水果店、食杂店、饭店、理发店……这些店门面不大，装修简单，一点也看不出高档，店面的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广告，差不多成了这一道街的景致。

李小菲开始注意这些广告，想从里面找到适合自己干的事，可怜自己无一技傍身，唯有一双手可以出点儿力气，此刻，一句老话响彻耳畔:艺多不压人。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一张广告让她动了心。制衣厂招女工，缝扣子，这个活能做，她仰头四下张望，想从高处寻找制衣厂的牌子。

令她没想到的是制衣厂就在眼前，牌子是一块儿带底座的木板，立在敞开门的一边，白底红字，“翠翠成衣加工”。门面普通的象巷子里住着老太太的普通人家。

李小菲走了进去，迎面看到一个女人正坐在缝纫机前，低着头，一手搭在缝纫机的圆轮上，另一只手按着缝纫机上的一件蓝色的布料。她抬起头，望望李小菲，没待她收回向李小菲投来的探寻目光，李小菲先说话了，她一股脑把自己的求职愿望表述了一遍。

女人站起身，走过来问，“干过吗？”

“没干过，但会做。”行，试用期三天，没有工钱，过了试用期，每天十元，”李小菲会意地点头同意。女人又问“有住的地方吗？”

″还没有，姨家有点挤。”李小菲淡定的回答。

“那你先住在楼上吧，”说着，女人示意领她看看。李小菲跟着她上了一段窄窄的楼梯，进入一个只有四五平方米低矮的小阁楼里，昏暗、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张单人床，一个正方形的桌子，地上放着几个布袋子。女人说，“就在这做工。”李小菲没言语，面色沉静地点点头。

这个四十岁左右，骨架突出、面容瘦削的女人，此时脸色柔和了许多，好像很希望李小菲能接受这个工作。她说，“你现在就试试吧，我给你拿衣服来。”她转身下楼，还没等李小菲放下背包，女人的一只胳膊上搭了一堆衣服上来，摊在桌上，她从上边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把衣服展开，让李小菲看看这些已经缝上去的扣子，指点着缝扣子线的走法，用线的多少，如何开始，如何结束。

李小菲听明白了，虽然她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但还是普通话，女人又拿起另一件，从衣服兜里掏出装扣子的小袋子，把用滑石粉打上十字的地方指给李小菲，意思是在十字中心缝上扣子。女人又数一遍衣服，整整五件黑色西装需要缝扣子。

李小菲很有信心地接过女人从地上布袋里掏出的一轴黑线，上面别着针。女人交代一句，“缝完一件给我看看。”就下楼了。

李小菲这才坐到床上，她可老早想坐下，她扫一眼床铺，一个深蓝色的小薄被，靠在床头，样样物品色调古旧，灰暗。

她脱下大衣，开始干活，她也缝过扣子，不过是自己衣服掉下来的扣子，随随便便一缝，今天可不能对付。她仔细地看了样品，就开始穿线，活干的小心，费的时间多些，待她缝好一件衣服的三个扣子，拿给女人看时，她虽还一脸的老板派头，但李小菲从她眉眼儿的变化处意识到她是满意的。

女人说，“行！针角再规范一点儿，接着缝吧。”李小菲返身上楼，缝到第三件时，天已黑了，她打开了灯，灯的度数太低，简直昏昏沉沉要睡的样子。她有点饿，看来老板是不提供饭了，下楼跟女人打了招呼就来到街上，她不敢走远，怕找不回来。花了五角钱，在小车上买了一个烤饼就转回来，向女人要点开水，晚餐就此结束。

快接近晚上7:30时，李小菲把五件衣服全缝上了扣子，送给了女老板，她全仔细检查一遍，没批评，没表扬，只说:“好，明天再干，休息吧。”

李小菲回阁楼和衣躺下，虽没发抖，但还是冷的慌，她插好门，关上灯，黑暗中，眼睛睁着，“来广州不是缝扣子的，我要出去看看。”她这么想，没待她想的太仔细，疲劳和睡意一并袭来，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