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懵懂时,喜欢读琼瑶的小说。
除了男女之间缠绵缱绻的爱恨情仇打动人,当中优美的语言,尤其信手拈来的古诗词,更是惊艳了我。
我出生于农村,读书开始于七十年代,真正接触古诗词,是在上初中后。不比当今的孩子,会说话就会背诵古诗词。
那时学习古诗词,谈不上喜欢,纯粹为了应付考试,很少探究诗词中蕴含的美好和意境,所以,不走心,考过即忘。
第一次读琼瑶的《庭院深深》,当读到“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忍不住赞叹,字词还可以如此搭配?
庭院深深深几许?那是多深?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三个“深”叠加,我平时作文,哪敢这么用,两个字重复倒为寻常。
再有,杨柳堆烟,一个“堆”,你能说得出多么美妙?
帘幕无重数,杨柳堆成的帘幕,隔开两个相爱的人,关山万里,重重叠叠,到底是多远?
因为恋上这句“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我便喜欢上欧阳修的《蝶恋花》,又发现里面的“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亦是意境深远,妙不可言。
琼瑶是语言高手,读她的小说,我跟着复习了很多首课本上学过的古诗词。
还有,清楚记得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去外地找单位,因为舍不得住旅馆,便蜷缩在火车站候车室的一个角落。
漫漫长夜,我借着值班室射出的微弱灯光,捧读《读者文摘》。看到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仔细咂摸,意蕴无穷。后来回家,翻看初中课本,找出王国维的《蝶恋花》,当中的“待把相思灯下许,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亦是喜欢。
高三时,走廊的黑板报上张贴好作文,有一篇的标题是“在水一方”,吸引了我。回到教室后查找《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我出生在芦苇荡,芦苇荡的四周大河汤汤,这几句诗好像是为我出生的那个小村庄量身打造。
因在一首歌中听到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便爱上李清照的《一剪梅》;在电视中秋晚会中看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爱上秦观的《鹊桥仙》;因朋友的来信中有一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便爱上晏几道的《临江仙》;看电影《雁归来》,看台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便爱上晏殊的《浣溪沙》……诗不远人,就在我们生活的周遭。
优美的诗词,从来就不是悬浮半空的海市蜃楼,而应该是来自于泥土的草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些优美的诗词句,极像一道道清泉,汇聚成生生不息的长河,滋润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田;
又如同一颗颗光彩夺目的珍珠,连缀成璀璨斑斓的灯火,在人类历史的天空中,熠熠生辉,永不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