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谢西国,1972年生人。一个虽普通却让人难忘的人,憨厚朴实,吃苦耐劳,人畜无害。他走的那一年是2006年的6月,刚刚34岁的年纪,距今天已经15年之久了。
这些天,总觉得应该写一些文字来纪念一下表哥。这么多年,很少有人会提及他,时间长了,似乎感觉,这世界他从没有来过。
表哥是舅舅家三个儿子当中的老大。不知道是因为家境贫寒,还是因为他不爱学习,从小,他就没有上过几天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我的母亲(表哥的姑姑)把他带到自己所在的磷肥厂,打一些零工,比如磷肥装袋呀、装车卸车呀等等。表哥非常忠厚老实,干活从来不惜力,周围人对他都很有好感。
表哥乐于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看到别人读书看报,表哥很羡慕。在母亲和我的鼓励下,表哥从a、o、e开始学汉语拼音,从人、口、手开始学识字、写字。表哥学习很认真、也很能吃苦,一边通过我给他找来的小学语文课本自学,一边在新华字典的帮助下,阅读当天的报纸。为提高学习效率,他还坚持每天记一些简单的日记。不会的字就先用拼音记录,随后,通过查字典的方式补充完整。就这样坚持三年下来,表哥已经能够阅读《少年文艺》、《儿童文学》等一些简单的书籍了。 那本已经被他翻烂了的《新华字典》可以见证他流过的汗水、下过的苦功。
表哥喜欢安静。在我的影响下,学会并喜欢上了下象棋。他对下象棋很痴迷,那段时间,你若寻他不着,准能在某一个围了一群看客的象棋摊边找到他。他的象棋技艺也与日俱增,从一开始我让他两个“车”都赢不了我,到后来,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他。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对喜欢的事情,乐于投入精力钻研和琢磨的人。
表哥喜欢火车,记得那是在1990~1993年间,我还在上高中,周末的时候,他总爱拉着我,一起到离家不远的农田边那条长长的铁路线旁,去看火车。每当呼啸的火车经过,我们两个少年高高的举起双臂,“嗨、嗨……“的欢呼着,向火车打着招呼,渴望着这神奇的火车,能载着我们驶向未知的远方。
也许是源于对火车的热爱,表哥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汽车。从学开磷肥厂里的铲车开始,逐渐成长为一位经验老道的卡车司机。后来,表哥辞去了磷肥厂里的工作,专心致志的做起了货车司机,握着自己心爱的方向盘,风里雨里,天南地北、不辞辛苦的给雇主跑货运。他的真诚勤恳、朴实耐劳赢得了雇主由衷的赞赏和信赖,之后5、6年间,他从来没有更换过雇主。与此同时,表哥的收入也逐渐丰厚起来。很快就组建了幸福的小家庭,表嫂是一位非常勤劳贤惠、通情达理的人,我们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她。通过自己多年的奋斗和努力,表哥也兑现了对表嫂的承诺,在市郊买了一块不大的地皮,建了一处朴素而又别致的独家小院,给了表嫂一个温馨舒适的家。
表哥原本可以把这平凡而又简单的幸福一直持续下去,拥有一个平淡从容快乐的人生。怎奈天不遂人愿,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让这一切的美好都画上了句号。
2006年6月的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表哥驾驶的货车在河南新郑附近的高速上遭遇追尾事故,人已经不在了。那天夜里,为了早一点把货送到,他只在服务区休息了三个小时,早上不到5点又匆匆上路,因疲劳驾驶和前方一辆山东牌照的大货车相撞,驾驶室瞬间变形,他的两只脚几乎是齐刷刷的被切了下来,因失血过多而丧命。
我赶到事发地的时候,表哥静静地躺在医院太平间的冰棺里,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一大块,有多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浑身颜色惨白,不忍直视。那一刻,我心如刀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与表哥阴阳两隔的痛苦和无奈,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无声落下。
不知道舅舅和妗子是怎样走出那一段中年丧子之痛的,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大儿子是那样一个优秀完美的大孝子,却瞬间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伤痛。
本可以平平凡凡幸福过一生的表哥,正应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句话,他的欢乐始于汽车,厄运也源于汽车。不知道命运为什么如此残忍,一个善良质朴,对生活充满了热爱而又奋发向上的人,美好的人生、甜蜜的生活才刚刚起步,却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早早的结束了本该灿烂如花的生命之旅。
如果死亡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开始,愿表哥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快乐。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表哥谢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