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多如狗【织太】
——白昼之光。
太宰治伸出手,想在虚空中碰到什么。
回应他的只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多久了。
少年右眼缠满了绷带,目光带着蔑世的狡黠,他总是世故的微笑着,仿佛对一切胸有成竹。他行走在黑暗里,像是神般所向无敌。
他看过了太多的不堪,以至于他已经对感情麻木,一副漂亮柔软的躯壳,和一个坚不可摧的灵魂。
合在一起,构成了名为太宰治的人。
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是在黑手党的一次酒席上。
和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擦肩而过,少年微微佝偻着背,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让织田惊诧,一身黑衣包裹下露出来的一片皮肤像是从未接受过太阳的照射,偏偏他走过去了,平时几个趾气高昂的高官都匆匆忙忙的对着少年行礼,像是稍有差池便会顷刻丧命。
他们的语气卑微而下贱。
他们叫他的名字,太宰大人。
太宰治第一次见到织田是那场酒席,可真正让他记住织田,是不久后的一场任务。
他是干部,和基层人员自然不同,所以当太宰治赶往现场时,战况已经趋向白热化,他看见的不是敌人向他挥来的剑刃,而是那个有着轻蔑表情的人,耀眼得轻易夺取了他的目光。
“那个人,叫什么?”
他转过头问他的下属,下属随着他的指向望去,最终报出一个他从未听闻过的陌生名字。
“织田作之助。”
他本以为自己的感觉只是一时兴起。
酒吧里摇摇欲坠的彩灯闪烁着迷离的色泽,舞池中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吉他手与身边的漂亮女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暧昧话。太宰治在人群里并不显眼,他没有成年,却没有人会阻止他进入这类场所——除非那人活腻了,想找点苦头吃。
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宰大人是不可违逆的。就算他坐在那里静静的抿一杯酒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也是神,上帝赋予他异能的同时就赋予了他权利,他注定君临所有跪伏在脚底的人,这便是太宰治,总是笑,却又最令人胆寒的太宰治。
但或许每件事都会有一点小小的例外。
“喂——你!”
酒吧的门被一阵大力甩开,门口的人像是无视了所有人惊奇,气冲冲的跑进来,气冲冲的在少年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你还未成年,又喝酒?我说过多少遍了?嗯?”他俯下身子,眯着眼教训一副好好少年模样的太宰治,“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太宰治似乎也觉得理亏,扁了扁嘴角,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他生得这一副好皮相,似乎最直接的用处就是扮扮可怜,露出最无辜的笑容,织田觉得自己早就酝酿好的愤怒全没了,消散在少年望向自己温和无害的眼神里。
“啧…好了,下不为例……”他别过头去,“下次喝酒别让我知道!”
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太宰治是一个有些世故的孩子。
但至少他善良,懂得作为一个人去生活。
太宰治知道他这么想,所以他总是摆出最纯良的自己来,将黑暗的太宰治埋在杀戮的战场里。
或许只为那个人望向自己信任的,毫无保留的眼神。
那个用鲜血和罪恶铸炼而成的灵魂,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
感情这种东西或许需要很多年,很多事去凝炼,但有些感情却只需要一眼便再也无法逃离。
例如爱情。
攀升的温度再也无法用理智去降低,宛同褪下的衣衫,露出白皙漂亮躯体点燃无法磨灭的激情,两人都不是慢性子,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凭借了相识以来的互相确认来互相信任,喜欢无须过多的话,一举一动间便淋漓尽致。
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织田作之助记得的那个少年的肤色像是融进了窗外的夜景,脆弱而易碎,他像是不再是那个举手投足间便可掀起风暴的太宰治,而是一个竖起一身尖刺的孩子,从未被温柔相待。
织田作之助喜欢太宰治,太宰治喜欢织田作之助。
似乎一切都该顺理成章。
后来呢?
他想起他第一次记住那人的容颜,他在一群敌人中间笑得轻蔑,那样耀眼,像是一束光直直的穿透了他的灵魂,他拼了命般的想留住这束光,他忽然有些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这束光熄灭了,它不再存在了,他会不会干涸,直到灵魂死去。
他可是太宰治啊。
他赢了太久,骄傲了太久,久到以为自己所向无敌,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究终也是个卑微的人类,拥有卑劣的人性,也会输,也会为某个人而悲伤。
他摘掉了绷带,取下了贴在左脸的纱布,镜子里精致如同人偶的人忽然笑了,然后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你不喜欢杀人呢?”
“难道你喜欢?”织田有些惊讶的问询,“太宰,每一个生命都是带着期盼出生的,要拥有一颗饶恕的心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么严肃,仿佛是他一生的信条,生命,死亡,在太宰治看来只是一霎而过的东西,织田却如此珍视。
那时候太宰治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懂,他只知道,织田不喜欢杀人。
可喜欢着织田的他手上沾满了血液。
血色永远是美丽的。
灿烂到凋零,由凋零走向毁灭。
“织田作之助——”
他无情,他无义,他冷酷,他强势,可他至少为人。
人间失格。
即丧失为人的资格。
后来他在贫民窟捡到了一个孩子,孩子抬起头来,倔强的眼神像极了记忆里曾经的自己。
那个孩子明明优秀得离谱,天赋高到他也想叹服,但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他,他说,站起来,没有人会帮你。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针对一个孩子,一个倔强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他也不是没有试着想去温柔对待一个人,可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想是织田走了之后,他丧失了他最后的善良。
“这样会遭报应的。”
他脱下了黑色的外衣,摘掉了冷漠的笑容,敲响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你听见哭泣的声音了吗?
太宰治张开双手,像是想拥抱什么。
后来他还是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他觉得自己好脏,又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才是正确,既然这么珍惜生命……你为什么走了呢?
呐,织田。
我爱你。
因白昼之光,永不懂夜色之深。
他解开绕身的绷带,扔下了米色的风衣。
镜子里的青年怔愣的看着前方,忽然笑了起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