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的云,
喝过许多各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
看了一部日剧,《四重奏》。记得多年前朋友臭虫曾说过,日剧就是治愈系的。心有戚戚焉。近些看的日剧,不论是生活剧如《深夜食堂》、《海街日记》、还是悬疑的《我的恐怖妻子》,或者律政剧《胜者即是正义》等,哪怕是带些阴暗复仇的如《告白》等,最终总能在你的情感或某个点上戳中你。
这部日剧也不例外。(以下含剧透)
四个失意的男男女女,因缘际会聚在一起,为了谋生,也为了心中一点小小的念想,组了一个四重奏乐队,找了一家西餐厅兼职打工,搬到第二小提琴家的别墅里共同生活,如此波澜不惊。但人生而为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当过往的事情入侵现在的生活时,大幕徐徐拉开。
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四把琴组成弦乐四重奏,以第一小提琴为主。而这部日剧的故事展开,也围绕着第一小提琴真纪卷(松隆子)展开。其实这部剧可说的很多,但真纪卷的婚姻故事,真的让我想到了沈从文和张兆和。今天只把这一点拎出来随便聊聊。
真纪卷和丈夫,是一段女神和才子的故事。
真纪卷是拉小提琴的,在东京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不时有演出。而丈夫当时是那家公司的一个经纪人,文艺男青年一枚,爱读诗,爱音乐。偶尔一次看到卷的演出,惊为天人,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神。
在跟卷合作过几次后,人鼓起勇气约她吃饭,本不抱太大希望的他却真的跟女神单独同处一桌而食,自宠若惊自嘲自己的相貌平庸工作低微不配跟女神约会。没想到卷由于自己身世的缘故,却很向往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以及一个平凡的家。他的真情流露却打动了卷。两个人开始约会,一起散步、看风筝、喝咖啡,似乎一切那么合拍……水到渠成的求婚、结婚。
婚后,卷决定不再拉小提琴,在家当全职主妇,丈夫愣了一下,说了一句“希望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而不要为这个家牺牲自己”,卷却回答她想做的就是全职太太。在丈夫心目中,他爱的是那个在舞台上全情投入拉小提琴的女神,而不是在家里操持着一日三餐吃什么的普通家庭妇人。
不是那个,把他在婚前送的礼物——一本诗集当成婚后餐桌上的锅垫的女人。
不是那个,在看一部他觉得特别感动的电影时完全不知所已问出很幼稚问题的女人。
不是那个,他想出去走走喝杯咖啡时却说在家喝速溶咖啡的女人。
他从仰望曾经那个拉小提琴的完美女神,变成俯看如今这个只在意柴米油盐看起来他觉得已经迷失自我的女人。
两个人甚至连话题都不能达成一致了。她每天想着跟老公有话可说,活跃气氛
丈夫却觉得她每天只会聊电视,生活圈子甚至视野都太狭窄:
他在一次跟同事小酌的时候说:我还爱她,但不喜欢她。因为他的女神已经走下神坛,让他失去了仰望的目标。
他弃家而跑……
沈从文和张兆和,是另一段才子和女神的故事。
沈从文在中国公学教书,张兆和是学生。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沈从文对张兆和一见钟情。但年轻的少女如何会懂这些,沈从文写给她情书她从未回,被写得多了,便去找到校长胡适告状,胡适说:他顽固地爱着你。张兆和说:我顽固地不爱他。这又是一个对爱上的女孩子奉若女神的故事,甚至当他去女神家拜访,女神的弟弟给他买了一瓶汽车都让他受宠惹惊,给弟弟许诺“我写故事给你读”。
他还是打动了心中的女神,张兆和在日记中写:“自己到如此地步,还处处为人着想,我虽不觉得他可爱,但这一片心肠总是可怜可敬的了。”于是后来约成俗成般的慢慢接近。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园成婚。之后的三年是他们的热恋期,沈从文回湘西探望母亲,两个人之间的往来书信甜蜜恩爱,后汇集成《湘行书简》。而1934抗日战争爆发,1938年沈从文去西南联大任教,但张兆和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北京未随同前去。由于两个人都不善理财,家里没有积蓄,书信的内容却变成了张兆和对生活、对柴米油盐酱醋茶、对沈从文的抱怨,沈从文却觉得张兆和变了,他担心女神嫌弃他,不愿意同他再共同生活下去。他写信对张兆和说“你永远是一个自由的人”,暗示她如果嫌弃他,随时可以抛下他离开,这是对女神爱到自卑。
然后,他出轨了……
当然,张兆和努力挽回了这段婚姻。在沈从文去逝后,张兆和整理他的文稿时,曾写过一段话: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同样都是把自己的女神娶回家,女神走下神坛成了家庭主妇,一位男人郁郁离家出走觉得自己错爱,一位始终自卑到自行出轨为了给女神“自由”……沈从文的一首诗说:
一个白日带走了一点青春
日子虽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
光明
却慢慢的使我不同了
又说: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
永远不会老去,
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四重奏》中,真纪卷对暗恋她的别府司说:比悲伤更令人悲伤的,是空欢喜。
时光一去永不回,人也随着时间在改变,更何况两个人同室而居,互相影响。很多时候让我们高山仰止的Ta,远观可能比近距离接触更来得从容淡定,更不容易被空欢喜。
想要把你的女神/男神领回家,要么你得有跟Ta一起成神的勇气与干劲,要么你要有把Ta拉下神坛的心理准备。要么一起为人,要么一起成神。
或上天堂,或入地狱。
今日划重点
推荐的剧:《四重奏》
匆忙浮躁的都市中,四个与音乐相关的男男女女看似偶然般地邂逅了,他们分别是第一小提琴手卷真纪(松隆子 饰)、大提琴手世吹雀(满岛光 饰)、中提琴手家森谕高(高桥一生 饰)以及第二提琴手别府司(松田龙平 饰)。他们组建了名为“甜甜圈洞”的四重奏乐队,暂时落脚于别府家位于轻井泽的别墅,过起了与世隔绝的人生。然而四个人终究无法超脱世俗存在,除了最基本的吃饭问题,每个人似乎都被各自的秘密所牵扯纠缠。
推荐的书:《湘行书简》
《湘行书简》由一组信札集成。1934年,因母亲病危,沈从文匆匆赶回湘西。行前,他与夫人张兆和约定,每天给她写一封信,报告沿途所见所闻。这组书札,便是践履这一约定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