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讲述了退休老人哈罗德收朋友奎妮的一封信后,从英国南端徒步到英国最北端看望朋友的故事。
六十五岁的老人徒步穿越英国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作者试图传达给读者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老人克服各种困难,凭借坚强意志最终达到目的地的励志故事。我觉得这本小说类似于公路电影,可以称之为公路小说。以人物在路途中的所见所闻,反应其对人生的态度,以人物的经历,映射人生。
一场旅途,到达终点的方式有很多,去看望罹患癌症时日不多的朋友,乘坐交通工具的方式是多数人的选择,而哈罗德选择了最原始却也是最富有诚意的方式:徒步。平庸懦弱胆怯一生的老人,在晚年从内心深处确实想要为朋友做点什么,他用他仅有的能力,想要留住朋友的生命,在得知奎妮知道他正在徒步看望自己的消息后,病情有好转的消息时,哈罗德更加坚信自己的努力是正确的,他可以挽救奎妮。怀着这样的信念,他走到了最后。信念的力量是巨大的,正是凭借信念,哈罗德才开始这段旅程并徒步到了终点,但信念并不是万能的,故事的最后,哈罗德还是没能挽救奎妮的生命,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另自己恐惧的死亡。但正如书中写的那样:“人生应该多一些信念,少一点理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开始做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并去完成它。结果也许会出乎意料,但完成的经历,却是一笔无可替代的财富。
哈罗德虽然没能拯救奎妮,却在一路经历中挽救了他自己,他从自暴自弃自卑的人生中走出来,找回了他人生的意义。路途中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使他从自闭的世界里走出,去倾听,去理解,去沟通,甚至去悲悯那些旅途中的人们。在旅途中,从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跟随着他的回忆,看到了哈罗德是怎样一步步走向自闭。哈罗德的内心十分渴望爱,但童年被母亲抛弃和被父亲忽视的伤痛,始终如影随形,他不知爱为何物,父母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如何表达爱。他面对妻子和孩子时,内心是澎湃的,但外在永远是沉默与怯弱。他爱他们,但不知如何去表达,在沉默与逃避中,他逐渐遗失了亲情和爱情⋯⋯
旅途中,哈罗德内心一直寻找被自己遗失的东西:一直在错过的东西,错过的人和错过的机会,那个不再愿意与他对话的儿子,被他辜负了的妻子,疗养院的父亲,母亲放在门边的行李,以及那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一片真挚的朋友。如今这个朋友罹患癌症,时日不多,写信与他永别。这么多年来,他任由岁月蹉跎,好像她做的都没有意义,他没有试着阻止她,也没有追上去,甚至没有道声再见。他已经失去太多,面对即将离世的朋友,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决定用步行穿越英格兰的方式,去挽救奎妮,或者说挽救他自己。
故事的另外一条线,是哈罗德的妻子莫琳。自从他们的孩子离开后,她将自己与世隔绝。她与哈罗德同住一室却相对无言,形同陌路。哈罗德的不辞而别,开始另莫琳回忆与丈夫的点点滴滴,她的情绪随着哈罗德的电话,逐渐发生变化,从最初的不可思议、怒不可遏到焦虑、不安直至对哈罗德不可抑制的思念。从莫琳的回忆中,展现出哈罗德的另一面,也发现了莫琳与哈罗德的夫妻关系走向毁灭的原因。孩子的出生,使莫琳忽略了丈夫的存在,一门心思维护孩子,甚至溺爱。沉默如哈罗德,他默默承受一切,在孩子酗酒之后默默收拾残局,避免让莫琳知道孩子不好的一面。最终孩子还是离开了他们,哈罗德的内心是崩溃的,莫琳把一切都归咎于哈罗德,不再沟通不再交流。作者很巧妙地安排了一个人物:莫琳与哈罗德的邻居雷克斯。雷克斯晚年丧偶,孤独忧郁,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死去的妻子。他对莫琳说,自己最后悔的莫过于在医生告知他的妻子癌症晚期后,他放弃了治疗,甚至连得到这个噩耗的愤怒或者失态都没有表示,他的悔恨在于,虽然知道没有奇迹能够发生,但至少他的妻子能够在他的愤怒中看得到那份死去伴侣的伤心和悲痛,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从雷克斯那里,莫琳终于明白了伴侣的意义,她不想像雷克斯那样,等到孤身一人的时候,在悔恨的回忆中度过余生。“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自己关在这里做饼干,和小女孩说话。我会做点什么。”最后,加油站小女孩的一番话点醒了莫琳,她赶去英国北部的贝里克寻找哈罗德。
小说的结局很美,哈罗德和莫琳共同送走了奎妮,一同面对了一次死亡。在海岸边,两人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两个身影牵手消失在海岸线。那些被遗失的东西又回来了,爱,又被重拾。
“指甲缝里塞着泥土的感觉真好。重新培育一些东西的感觉,真好。”人生恰似一场孤独的旅程,若是以爱为伴那是最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