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言语、政事、文学”,是所谓的“孔门四科”,从汉代以来一直作为考察和品评士大夫的重要准则。其中,“政事”指政治事务,即士大夫处理政务的能力,包括勤政爱民、知人善任、以德化民等。“文学”原指礼乐制度,后泛指学术,也包括诗词歌赋等文学作品。清嘉庆五年(1800)任资州直隶州知州的赵遵律,就是一位政事和文学都可圈可点的州官,“以政事文学称于时”。
赵遵律,字和声,号芦洲,河南府郾城县李集乡英赵村人,生于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三十三年(1778年)20岁的赵遵律举乡试,以纪昀为师。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中恩科举人;乾隆四十年(1775年),中乙未科三甲进士。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赵遵律开始自己的官宦生涯,任湖北安陆知县。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其因丁忧去职。
两年后,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43岁的赵遵律守丧期满服阕赴都,选任京师西城兵马司正指挥,掌巡捕盗贼、疏理街道及囚犯、火禁之事。嘉庆四年(1799),太上皇乾隆驾崩,嘉庆皇帝赐权臣和珅死,赵遵律奉密旨以兼代吏部尚书衔,协助仪亲王永璇、成亲王永瑆等围捕和珅,并查抄其财产。事后,赵遵律擢吏部稽勋司主事。
嘉庆五年,52岁的赵遵律离开京城,先赴川东道忠州直隶州短暂任职,不久改署泸州直隶州,到了秋天补任资州直隶州。“外任四川忠州,忠改题署泸,补资,皆直隶州也。”
赵遵律在《重订学署藏书记》中写道,“余自庚申秋莅资,每日治官书中夜不得息,理厅事彻夜不得息,兵役转轮累日夜不得息。”这虽然有自夸之嫌,但也从侧面反映了他任职资州的勤政为民。
赵遵律在资州的最主要贡献是重教兴文,注重保护人文名胜古迹,包括厘清珠江书院田租、清理学署藏书、重修文昌庙、状元祠、纂集《五城志》等。
乾隆二十八年(1763),知州宋惠绥在下大东街紧邻东门城墙的行台旁始建珠江书院,并拨置宁国、兴禅、南岩三寺僧田三百九十余亩,收租二百余缗,作为延师膏火之资。乾隆五十三年(1788),因书院“渐为行台邮舍”,知州石作瑞“购民宅于梓潼宫右”,并题额“署堂”,修建了新的台阶,使书院环境高爽干燥。嘉庆元年(1796),知州余大鹤考虑到书院“岁例所入不足以延明师、鼓士气”,计划增加田租十分之四,但书院的地基犬牙交错,已经被临近的豪佃吏胥隐性欺占了很多,无法真正厘清。
赵遵律到任后,命书院学生张其超、邱天翥、李培无牵头,全面清理书院地界,“每岁得租六百一十八缗,外加稳租五百四十缗。”收租所得,主要支付书院山长束脩伙食钱,正课、副课膏火钱等费用,解决了书院办学的后顾之忧。在诸生的一致请求下,赵遵律将书院地界定约立案,“勒诸石以垂永久。”赵遵律的《资州珠江书院清厘膏火田租记》详细记载了这件事。
“资中于蜀为望邑,藏书之多亦为他郡最。”尤其是南宋宣和年间,资州太守魏润博以“州内号多士,请于朝,减他州之赐以益此州”,并在州署内建聚书楼,“以聚百家诸史”。赵遵律到任时,“署中无藏书,或曰贮之学宫”,而且大都被蠹鱼、老鼠等蛀蚀、啃咬、结网,很难整理。他让衙役将藏书从学宫搬运至郡斋,在衙役和书院学生的帮助下“穷数旬之力析之、叙之、补之、钉之、裁之”,最后整理出二十二部正史方面的书五百六十八本二千八百四十七卷,其他经书也“俱造册付守者司其事”。这件事为资中抢救保护了很多古籍。
赵遵律一直崇仰资州南宋状元赵逵“品量纯正不可及”,其手录赵逵文章一册,“置座右当师友之。”赵遵律到任资州后,发现祭祀赵逵的状元祠年久失修破损不堪,“榛莽瓦砾中败屋高不盈寻,宽无一席地可脩拜跪礼,遗像剥落漶漫几不可辨识”,于是拨专款在原址重建,“改东向而南”,“翼两庑、配前厅,购毗连地若干丈以周垣”。嘉庆七年(1802),重建的状元祠竣工,其门额“天子门生”,两旁有赵遵律题写的一副对联:纯而后肆读制策万言重文艺尤先器识;正以祛邪听长笛三弄为苍生叩动鬼神。赵遵律在《重修宋中书舍人赵庄叔祠碑记》中记叙了这件事。
赵遵律还重修了州城大东街的文昌庙、东关外的镇东桥(东溪桥)、小东门外的迎宾桥(并题名)、城东三十五里的金紫桥、城东七十里的石山桥、城北二十五里的登瀛桥,为西汉辞赋家王褒墓立碑并撰写碑文,得到老百姓的拥戴。他为州署右方的吏目署题“日哦堂”匾额,并作《日哦堂留别丁晏如及诸同人记》,“晏如丁君暨诸同人设酌选优于日哦堂,以当祖道之饯,卜昼卜夜亦既尽欢竭忠矣”。
资州“唐明渡横跨资江岸阔湍急,巨津也,为泸叙渝夔赴省驿道”。嘉庆八年(1803)春,资阳贡生钟盛将其“所置州属田券若干亩为渡夫经费,又捐钱六百四十余缗作增补舟楫之需”,使唐明渡由官渡变为义渡。赵遵律“嘉钟君好行其德而于公有济”,特作《唐明渡捐置义渡记》。
“罗泉井盐课司,在州西一百十里。”从雍正七年(1729)起,资州州判(知州的佐官,从六品)分驻罗泉井,兼理盐务。洙溪河将罗泉井街道南北分开,原有一座明嘉靖四十二年(1564)修建的踏水桥,但桥低于两岸,“夏潦秋霖洪涛横溢”时车马行人浸泡水里,举步维艰,往往闹成大病。嘉庆初年,张少牧“判郡事兼理罗泉盐政”。他为解决人民疾苦,发动罗泉士绅捐募白银三千两,将踏水桥由水桥改建为“修九丈、阔二长有奇”的拱形结构旱桥。赵遵律感慨于张少牧“能协和于民”,“为政期于不扰,而民安之,因民所利而利之”,为桥取名子来桥,并作《修子来桥记》。“然则子来之名名桥也,即以为名张君之德政焉也可。”
赵遵律多才多艺,其“善吟,每闻古迹辄亲临访之,著述如林。”《资州直隶州志·艺文志》就收录了他的诗、记、杂著等各类体裁作品10余篇。
甘露寺始建于唐代,在资州西北五十里,“寺侧有西岩,旧传僧无几修炼处。岩下有泉可以疗疾,寺以此得名。”嘉庆七年,赵遵律游历甘露寺后,写下了《甘露寺八观》(甘露八景每一景点两首诗,分别是《甘露门》、《界泉》、《龙洞》、《凤山》、《珠江》、《金带桥》、《众妙峰》、《筼筜谷》)、《甘露寺碑记》、《游龙洞记》等作品。
《龙洞》诗写道,“狰狞怪石老龙盘,洞口泉飞夏月寒。疑有忠魂消不尽,泪河泻作怒潮看”;“苌公一去二千年,鸿飞泥印犹留传。只今寂寞资江岸,夜深仿佛闻诵弦”。《游龙洞记》叙写了资中人苌弘年轻时隐居甘露龙洞读书的事迹,指出“资中于古属益州,禹迹邈矣,蚕丛鱼凫茫然莫可纪。极目至汉以后,硕儒始出,至唐宋浸盛,独苌弘以阴阳家显于周,为至圣师,汉艺文志载周史十五篇,则苌叔固西川文明之开山也”。龙洞岩壁上至今还有赵遵律题写的“仙迹宛然”“云泉”等书法石刻。《甘露寺碑记》写道,“出州城西北溯江而上,山厉水刻绵五十里,有峰崒然突出,苍莽中竹木环绕,翳日屯云,蔚翠攒青,弥望无际,林杪隐约,见琳宫错出,如华严楼阁,弹指而见五城十二楼,飘渺云霞间,心窃异之,询之土人,曰广济山甘露古刹也。”
赵遵律的文学作品除前文所记篇目外,还有《重九登重龙山(四首)》、《阅城(四首)》等古诗,序言《省身宝鉴序》、《白兔亭辨讹(并序)》,杂著《解难》等。他用诗句“连峰诘屈傍城隈,万丈丹青接碧空。满院竹声岩下出,丰空人语阁中来”来赞美重龙山的美景。重龙山永庆寺山门前的石刻牌坊上面,镌刻着赵遵律题撰的三副楹联。他还为永庆寺天池题写了对联,“剪长江万里波涛千仞峰头开一鉴,解大众四禅束缚诸天阁上演三车”。
嘉庆八年春,赵遵律议建文塔,准备筹集编撰《五城志》(即,资州所领的资中、资阳、内江、仁寿、井研五城),但还没有编撰完成,就因奉旨捕获云南大关巨盗有功,升任贵州遵义府知府而离开了资州。直到嘉庆二十年(1815),由知州刘炯自任纂修,所辖5县知县任分纂,在《五城志》的基础上编修成了《资州直隶州志》。
嘉庆十四年(1809),61岁的赵遵律因病回原籍,次年病愈回京。嘉庆二十一年(1816),赵遵律回到河南府偃师县故里。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九月十三日,赵遵律卒于家中,诰封朝议大夫。
2021年,河南省漯河市人民政府将位于郾城区李集镇英赵村的赵遵律墓公布为第二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