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是星月夜》05推理小说 连载中……

“把这个给我就行了,别让他们再欺负你了,勇敢一点儿。”

宫城润接过了一盆子的东西,眼前的少年穿着脏兮兮的卫衫和褪色的五分裤,低着头,用手扯了扯帽子。

“才……才不是呢!”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件事你最好给你父母知道,看起来这不是第一回了。”

“我没有父母,也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少年生气地往街上走去。

“抱歉……”

宫城润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使他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星空下,少年的双眸闪耀着。

“来我家吃点什么吧。”

“不用了……我为什么要去个怪大叔家里。”

少年甩开了宫城润的手。

“哈哈哈……”

宫城润爽朗地笑着,用手摸着下巴,深沉地说道。

“那也是,不过今天吃咖喱哦。”

少年闻了闻墙内的饭香,咽了咽唾沫。

“理纱做的咖喱可是世界第一哟!”

屋里,少年脱下了他那双大拇指破了两个洞、用胶带缠着的球鞋,将鞋整齐地放在玄关。

少年黑乎乎的脚,踩着地板就是一个脚印,他交叉着脚,无所适从的样子。

宫城润扭过头,看着他站在玄关和那些脚印。

少年慌张地又要把鞋穿上。

“怎么了?”

“还是不用管我了。”

“臭小子都让你留下了,还这么啰嗦。”

“可是我……会弄脏的。”

宫城润走过去,把少年举在肩上。

“那你就快给我去洗干净。”

“诶?你做什么,把我放下来!变态!”

“好了、好了,别在意、别在意。”

宫城润把少年丢到了二楼的浴室里面。

“你先穿我的衣服吧,放外面了。”

“变态!”

“知道啦、知道啦,洗完记得把水放了。”

少年冲着浴室外喊道,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宫城润在厨房吹着口哨热着咖喱,桌上还有些下酒的毛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宫城润侧着身子向浴室里,喊着。

“什么?”

“我说你的名字?”

“我吗……星野椿。”

少年从浴室走了出来,宫城润嘴里叼着的香烟灰落到了身上,他注视着少年。

视线就像是在深海中慢慢下沉,耳畔变得宁静,如同鲸鱼的悲鸣。星光透彻了大海,海面上浮动着星空。

少年白净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青色的伤痕,瘦弱的身体,被水弄湿的、稍稍蜷曲的黑发,还有那双闪着星光的蓝色眼睛。湿润的白色T-Shirt沾着他的肌肤,用毛巾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

“腿,没事吗?”

宫城润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腿上粘着的烟灰,慌张地将它拍了下去。

“好烫、好烫。”

椿把椅子拉开坐了下去。

“你是混血?”

“不是。可以吃了吗?”

椿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嗯……可以了,要淋个生鸡蛋吗?”

椿用筷子搅动着金黄色的蛋黄,黏稠的蛋液与雪白的米粒粘着在一起,还冒着热气。

“好吃吗?”

椿点了点头。

“嗯……那个……”

“怎么了?”

椿不耐烦地问道。

“没什么。”

‘叮!’微波炉里的炖菜热好了。

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脸凑到了宫城润面前。

“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你,不会是那种喜欢幼童的变态吧?不过……要是给钱的话……我也是可以陪你的哟。”

宫城润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点了支烟。

“别想了,吃了记得得收碗。”

说完就下楼了。

椿撇了撇嘴,看着宫城润离去的背影。

宫城润面前的电脑屏幕又一次变暗了。

‘咚、咚、咚……’

“我的衣服呢?”

椿从楼梯上走下来,语气有些慌张。宫城润立马掐了烟,把电脑椅往后退了退。

“啊……那都破了,我丢了。”

“丢了!那我明天怎么办?”

“你就穿我的走吧。”

“这么落伍的衣服我不要。”

“落伍?臭小子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秀树的Young Man、Young Man哟,YMCA知道吗?”

宫城润夸张地摆着YMCA的动作,还唱着走调的Young Man。

“Young Man?他已经和大叔一样成了大叔吧。”

“像你这样的小鬼是不能理解的呢。”

“不过没关系吗。”

“什么?”

“大叔不是Fans吗,衣服给我可以吗?”

宫城润停下了胡闹,似乎认真地的回答道。

“可以的哦,完全没有关系,因为椿……”

椿似乎也在认真地听着润接下来的话。

“这是伪制品哦。”

“诶?伪制品?”

“想要多少都可以画出来哦。”

椿靠在门框上,环顾了一下屋内。

“你是个画家?”

“不、不是,插画师,不过也替企业做些艺术咨询。”

“墙上是你画的吗?”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嗯……觉着都没什么意思。看不懂你的风格。”

椿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这些都是工作,不太有我的个人想法。”

“那你不会厌烦吗?”

“厌烦,什么意思?”

“你画的都不是你的所想,仅仅只是为了完成工作。”

“可这也没办法,人生就……”

“那不过是借口而已,让人继续留在现在的借口,逃不掉而已。”

“的确工作的条款限制了表达,但无趣仍然完成自己工作的人也是了不起的家伙。”

“都是些不自信的人才会留在原地,干着自己十足把握的事儿。”

二人没有说话,然后椿先开了口。

“如果可以,你想画什么?”

“不知道,也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宫城润仰着头,转着椅子。

“那你当初是怎么开始画画的?”

“其实大学里我是学工程的,画画嘛,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伊凡.尼古拉耶维奇的《月夜》知道吗?”

椿摇摇头。

“高中的学长画了一副《月夜》的仿作,当时几乎学校的所有人,都被画中的少女迷住了,还有人旷课,就只是站在画前。”

“不过是一副画而已,又不是漫画,或者电动。”

“听同届的说,那个学长画完一副画就会施下巫术,让人的灵魂被吸到画里,有些人甚至听到画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当然了,每个学校都有些怪谈,不是吗?”

宫城润将电脑椅转正了,斜看了眼椿,说道。

“也许哪天你亲眼看见就明白了。”

“也许吧。”

椿把手撑在地板,半湿的头发半掩着他的脸,眼睛的光芒在发丝间隐隐约约闪烁着。光洁的脖颈凹陷的线条,微仰着,半眯着的眸子掩着浓密的睫毛。

“那么,你想画我吗?”

他把头发拨到后头。

“也许吧……”

宫城润不知道说什么,掐灭了手里的烟,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走过椿身边,扭头问道。

“出去走走?”

星空下,椿被街灯照得透亮的、石膏般的肌肤。

“你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你的鞋……衣服还有……家人。”

椿背着手突然转过身来。

“这么感兴趣吗?先生……宫城先生。”

椿够着脑袋朝门牌上看去。

“好歹收留你一顿饭,就算当是故事听听。”

宫城润踩灭了脚下的烟头,看着椿。

椿笑了,好像月光下的神祇。

“可惜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我一定说上一千零一个故事,白吃白喝一千零一夜。”

“你这主意可打得真好。”

“为什么带我回家,不怕家里少了东西吗?”

宫城润咧嘴笑着。

“拿了吗?”

“什么?”

“偷的东西。”

“你要检查看看吗?”

宫城润握住了椿的肩膀。

“我相信你。”

“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那可还真是愚蠢的。”

“你个小屁孩,能骗得了我?”

“可是,在我看来。胆小鬼先生,你很会说谎哦。”

“你在说些什么啊?”

椿垫着脚,凑到宫城润耳边,喘息着地说道

“可以不要视奸我了吗?”

宫城润立马松开了手,慌张地样子。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和我上床的,都是你这个年龄的人,住在这样的街道。”

“别开玩笑了!”

宫城润有些恼火了。

“生气了吗,宫城先生?”

“你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也许我只是想捞一笔。”

“我宁愿你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椿沉默了,他扯住了宫城润的袖子,低着头。

“哼,真不知的是个好人呢,还是装得连自己都被骗了。”

他们走到了公园的沙地,宫城润的双手搭在单杠上。

“这么说你是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

“我讨厌烟味。”

火机里的打火石‘咔嚓’地合上了,宫城润刚要从烟盒里叼出的烟,又塞了盒里。

“为什么要逃出来?”

“因为15岁。”

“15岁有什么问题吗?”

椿吊着旁边较矮的单杠,抻着背,看向宫城润。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突然撑起,荡了起来。

“15岁,在那儿就是似有似无的存在,护工不管你,没有家庭会要你。大家都想要小孩子,谁都不可能会要个可能侵犯你家女儿的家伙,我也不擅长和同龄人打交道。”

宫城润沉默了。

“但你现在逃出来,过着这样的生活。你现在住哪儿?往后又该怎么办呢?学校呢?”

“还不是怪那该死的‘再婚禁止期限’,我母亲还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过。我亲生父亲是个到日本嫖娼的外国人,我母亲硬着头皮跟他拉皮条的前夫离婚没多久,那个外国人就消失了。可没多久,过不下去了,又和他前夫搞上了,你说他能认我这个‘洋杂种’吗?到现在我还不能法律上‘证明我的存在’,你说这世界多他妈的有意思。”

“那今天你睡哪儿?”

“哪儿都无所谓。”

“不如睡我家吧,这两天都没人。”

椿张开嘴,青涩的喉结蠕动着,盯着宫城润没多久儿,捂着肚子就大笑起来。

“大叔,你今天当好人当过头了吧。”

“那我可不装着、装着地,自己都信了嘛。”

椿停住了笑,手搭在了宫城润搭着的单杠上,撑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微风兜起了椿的领子。宫城润瞳孔收缩,嗅着椿身上紫罗兰的花香,他好怕像是看《月夜》一样,陷进去就可不妙了。

“一没留意,公园的紫罗兰就开了。”

“紫罗兰?”

宫城润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传说希腊的美男子阿提斯死后,化为了松树,血变作了紫罗兰。”

“他怎么死的?”

“阿提斯吗?双性神库柏勒爱上了自己的儿子阿提斯,割下生殖器变为了女性。可阿提斯爱上了一位少女,为了阻止他们结合。库柏勒使婚礼上的人发了疯,最后阿提斯在松树下自阉而死。”

“那可真是疯了,但至少没人会忘了他。”

椿若有若无地答着。

公园的星空下,椿问我。

“想画我吗?”

那夜,阿提斯血液的香味,久久地难以消散,直直地飘到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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