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村小酒店,异界缘分,歃血为盟。
“我子休,宋国蒙人。”子休话刚出口忽然急止,想到身在异境,改口道:“我子休,蝶人,年十六岁,今日巧逢狐族上将军离咸,一见如故。与其结为金兰弟兄。从此福祸同依,患难与共,苍天厚土为证”。子休双膝跪地,从地面捡起一片酒杯碎片割破手指,将血滴渗入酒碗内,恭敬端起递向离咸。
离咸扑通跪倒,效法他割破手指,滴血在碗,也递向子休,说道:“我离咸,青龙谷人,狐族将军,年三十一岁,花香村酒舍偶遇子休小弟,投脾气,对性子,与他拜为生死兄弟。从今起,唇齿相依,手足相称,星辰皎月明鉴。”
两碗相撞,发出“叮当”脆响声,二人异口同声说道:“干!”一同将碗内酒水饮尽,一滴未剩。
喝罢,皆碎碗于地。
二人互相搀扶起对方,左边的紫衣少年叫了一句“大哥!”右边的赤须猛汉叫了一声“兄弟。”
离咸哈哈大笑,喜不自禁,一掌轻拍在子休肩头,说道:“好兄弟。你福禄深厚,寻常人若是连服三粒青丘散,早就见北冥神去啦。”
子休奇道:“北冥神是何方神圣?”
离咸笑道:“北冥神是看守鲲的神灵,相传方圆里死去的生命,无论精灵鬼怪、人妖神魔,都能见着他。他会将其灵魂献祭鲲鱼。”
子休又惊又喜,言道:“哪里能寻到北冥神?那鲲又在何处?若找到北冥神是否能见到它?”他心道:“女子曾言传言中鲲能开启异界之门,找到它,或许便能寻到回乡的法子。”
心念之际,只听女子脆声道:“北冥神,鲲真的存在么?”
离咸苦笑道:“我也是偶然听主子提过,不知真假。据说那鲲鱼非善灵不食。方圆内死去的灵魂若有幸被它所噬,便可跳出方圆,前往未来世界,得到永生。那北冥大神‘道可道’是鲲的使者。欲见鲲,必须先见北冥神。至于他身在何处,天晓得!”
子休闻言,心中一沉,喜悦之情顿时消减,脑中不知为何闪出父亲祭祀天地时,经常念叨的话语。他不明其意,只觉深奥晦涩,不禁脱口而出:“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不为久,长于上古不为老。”
女子与离咸对望一眼,神容惊诧,不解其意。
子休灵光一闪,笑道:“这北冥神莫不是创造方圆世界的神明么,那鲲极有可能是他喜欢的宠物。”
离咸摇了摇头,笑道:“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他们。兄弟如此解释也算推陈出新,别出心裁。”
女子道:“天地冥冥,说不定哪天真能遇见,吓公子一跳。”
子休“哼”道:“巴不得他速来吓我,在这诡异世界,时时令人生畏……”
话音未尽,忽听五彩轿中传来细语:“三枚青丘散的药力倾注在一个不懂法力的人身上,若非洗心蜂甲与将军神威,这位公子可真的危险了呢。不过悲极生喜,青丘散的精华却也融进体内,此时公子虚弱,怕是感受不到青丘散的威力。待几日后,身子恢复便能体会到它的好处啦。”
女子听闻离羞之语,替子休欢喜,问道:“有多好处?”
狐美人娇滴魅笑,销魂蚀骨。她道:“我可不会那般痴傻,一口吞服三枚青丘散。不过我却晓得能服三枚神丹死里逃生,公子必非常人,后福无穷。”
子休听她夸耀,喜不自禁,心似千蚁轻啄,酥麻酸痒,意动神摇。眼神偷么瞥了眼五彩轿,对轿中人浮想联翩,心向往之。
离咸道:“兄弟,蜂甲着身,可觉着舒坦么?此衣有助你恢复体力。待过几日药力带来的负面作用散去,可自行决定穿与不穿。”
子休环顾周身,说道:“衣服美的紧,只是略大些,却不妨碍穿着。见衣如面,见此衣,如见兄长,小弟当穿着于身。”
女子讽笑道:“日久年深,公子常着此衣,岂不馊臭?”
子休一时语塞,张口结舌:“这……”
离咸见他被女子挤兑,哈哈大笑道:“此衣轻飘如云,神力无穷,与平常衣物不同。兄弟尽管放心穿便是。”
又听离羞道:“洗心衣甲之奇,离羞虽未亲见,却从这位公子处感受到啦。只是蜂甲来历,适才只听五叔讲了一半,好奇的紧。”
子休昏迷时听见离咸与女子提及此甲来历。他心想,大哥能在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激斗过程定然精彩。他问道:“是了,还不知比武过程怎样,大哥究竟如何夺魁。小弟与离姑娘一样好奇。”
离咸卖起关子,端起一杯酒置于鼻尖轻嗅,酒香入鼻,不自觉多吸了几口。过了许久,他才道:“那日到了最后,争夺洗心衣者,只剩寥寥数人。首先登台较量的是我大哥离酸,与他对战的正是此甲的织造者,蜂娘的妹子沐湘。
子休对方圆中的人物一无所知,正自疑惑,只听离咸解释道:“那沐湘自恃美貌,舞弄姿色,最喜撩拔年少英俊的修炼少年。此女蛇蝎心肠,滥情不专,被誉为方圆第一妖女,绰号“情蜂”。她有一个宝贝葫芦唤做‘玉净’,是蜂族上古蜂神采取花蜜的器物。此宝因得万花灵气滋润,甚有威力。那玉净被她得到后加以蜂族秘法锻造,专门用来吸人真气。据说,那些个俊俏少年被她勾引玩弄后,无一不被吸干真气,形同废人。”
子休凛然失色,脸色僵凝,惊诧道:“那些少年知晓她的恶名,还敢惹她?”
离咸笑道:“兄弟糊涂了。那沐湘美艳动人,妖娆魅惑。有些修真少年宁可残废也要一亲芳泽,探花寻蜜,尝尝她的滋味。故方圆有谚:蜂女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子微咳两声打断了离咸说话,柔声道:“那沐湘喜欢的是俊俏少年,似公子这般样貌倒也无须担心。”
子休听她话语,心中不服,撇嘴道:“少瞧不起人,指不定那沐湘见到小爷惊为天人,连路也走不动。”
言毕,那五彩轿中发出娇柔魅笑,如银铃滴脆,动人心魂。
子休昂首挺胸,越发得意。他拍了拍胸脯,又道:“在我们那儿,我也算是十里八村的帅小伙。”
离咸笑道:“兄弟尚自年轻,身子骨还未长开。待到功成之日,必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子休喜笑颜开,知晓离咸替他解围,心中感激。
离咸接着道:“本来我大哥赢沐湘不难,没曾想那场比试竟然………竟然……”他忽地停顿,语气低沉,终止了讲述。
“竟然怎样?”子休见他吞吞吐吐,不免焦急起来。
离咸咬紧牙关,牙齿摩擦磕碰之声暗暗传出。他眯起眼,端起酒,猛然饮尽。又急把袖子一挥,擦掉嘴边溢出的酒水,愤然道:“那妖女竟将大哥的眼睛给弄瞎了。”
众人几乎同时惊呼:“什么?”
离咸恨恨说道:“我五兄弟中除了三哥离苦,就属大哥法力最高。虽然沐湘也很厉害,却不是大哥对手。比斗之初,你攻我守,百十个回合过去,一直被大哥压制,落于下风。”
“那妖女见不能取胜,偷偷解下腰中葫芦,默念咒语。那‘玉净’猛然腾空,散出七彩霞光。光芒耀眼夺目,照的四周绚烂,众人不能相视。”
“片刻,从那葫嘴中喷出的霞彩越散越大,越照越亮,直至将大哥与她尽皆淹没。哎!大哥进入她的‘霞光阵’中双目不能辨物,摸索不到妖女方位,只得将手中法器‘酸酸瓶’,乱挥一气。”
子休心中嘀咕:“酸酸瓶,离酸的宝贝倒是有趣。嘿嘿,醋瓶子。”
不及多想,只听离咸道:“蜂人善于辨识色彩,不惧光色,所以沐湘能在霞光中来去自如。我等众人还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便听那妖女喝道:‘且看我这招色迷心窍功力如何?’ 。一语言毕,大哥便被夺了宝瓶,落下台来。他在霞光中待得太久,出了光阵以后,不能适应光照落差,双眼受到巨大刺激,血滴不止。”
离咸语调渐弱,蓦地又端起一樽酒缓缓饮尽。
“大哥的眼睛受到刺激之后又如何,宝瓶夺回来了吗?”子休惊问道。
离咸听他追问,愁上心来,蹙眉道:“小二再给上坛好酒”。
子休见他不悦,知道事态不妙,便不敢多问。
小二抱着坛酒,小心翼翼给离咸满上,恭敬说道:“爷,您慢饮。”
离咸冲小二摆摆手,端起酒杯,长叹口气,说道:“谁能够想到,那妖女在打斗过程中见大哥姿容俊美,身材伟岸,被其法力、真气深深折服。便跟着跃下台来,站在大哥面前恬不知耻的说,只要愿意娶她,结狐蜂两国之好,便归还酸酸瓶,并帮大哥治疗眼疾。”
子休道:“这沐湘……这妖女倒也是率真之人,公然示爱。”
离咸道:“无耻自然无畏。我大哥素来正直,性子刚烈,怎会搭理妖女言语。便对她言说,输赢既定,绝不受辱,堂堂男儿,岂能委身?”
“说完十六个字后,两指伸向自己的双眼,生生将眼球给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