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困惑

小时候,因为体积比较小,所以,经常被周围人欺负。爸爸妈妈忙着干农活,无暇顾及我。因此,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以泪洗面。那时,最大的理想就是离开家乡,越远越好。觉得家乡是生我养我也是毁我的地方,痛哭长夜,彻夜无眠,这样的场景,在家乡一次次重演,让我很压抑,只想远走高飞。

终于毕业了,如愿以偿了,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第一年春节的时候,在西安,离安康四小时火车就到了。过年的时候,想回去,觉得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我捏捏手中的钱包,区区几百块,就打退堂鼓了。别人是衣锦还乡,我是什么呢?眼前浮现一张张嘲笑的面孔。于是,放弃了回家。那个春节,静悄悄地过去了。除夕夜,鞭炮声阵阵的时候,忍不住大哭。其实,家还是想回的。只是,囊中羞涩,就没脸回家了。

后来的几年,离家很远,如果火车,要二十几个小时,春节就选择了旅行,没有回家。平时,辞职了或请假了,就回家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对回家总有种恐惧感。因为我总是没有活成家人期望的样子。每年春节的时候,院子里会停满小轿车,昔日乡村走出来的前辈们,已经衣锦还乡,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升官了,有的发财了,而我,一直很落魄。在他们面前,我格格不入、无地自容,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以,就尽量不在春节回家了。

记得有次,一同事问我,“为什么你敢一个人到处旅行,难道你不害怕吗?你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我一个人就不敢出门”。我说,“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好像真的是这样,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没有后顾之忧,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人只有一次可以活,为什么不多走走、多看看呢?

记得二零一四年的时候,家里一哥哥到上海开会,我们顺便碰了面。没聊几句,他就说,“你看你,穿得乞丐一样,丢人现眼,在上海,一个月拿不到八千,跟乞丐有什么区别?你给我记住,以后,你混得像人了,再联系我,没做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人。”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感到特别孤独。其实,有没有我这个人,见不见你,有什么关系呢?一直都是多余的、没人要的、孤零零的呀。猛然间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恐惧回家了!一个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勇往直前,但想到回家,就很恐惧很伤心!有时,为自己感到悲哀和辛酸。在家千日好,但我害怕,不敢回!

去年,在家呆了半年,深深体会到想死是什么感觉。很简单的事情做错了,会有人说:“你混到今天这种地步,不如死了去”“你活着有什么用,不如死了去。”“你这么没用,怎么不死了去。”其实,我好想说:为别人好,是要顾及别人的感受,不是让别人死,是要让别人虽然卑微,但还能自信地活下去。让别人失去活着的信心,感到绝望,这不是为她好,这是逼她去死。你们觉得是在用激将法激励我,让我努力上进,但我理解的是,是不是我死了,才能解脱,才能摆脱自卑的困扰,才能不再碍眼,让你们开心?

今年五一,回家,有人说,”如果你没成家,就不要回来了。“你是个下等人,找个下等的穷一点的差一点的就好了,你如果没找下,就永远别回来了,也永远别联系我了,没你这个人了,三十以上没结婚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理有病。”,我知道,在你眼里,有房有车有男人要,才活得像人,但是,我做不到!其实,永远不见,永远不联系,跟见或联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的。你的恨铁不成钢,在我眼里,就是一把锋利的刀,每一句都扎在我心脏上,鲜血淋漓,让我忍不住大哭!我知道,因为我的无能,找不到男人、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没有资格回这个家,不配和你们平起平坐,一起吃吃饭、说说话了。想到这点,忍不住泪流成河!

回家又怎样呢?看看父母,享受几天免费的食宿而已!有家回不去,远方没钱去。亲人不想见我,朋友杳无消息,爱人不知在何处。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会擦干眼泪,继续过好我的生活。不管在你眼里,我是乞丐还是下等人,都希望你早点康复!你不认我这个无能的一无是处人不人鬼不鬼的妹子,我不介意。但因为你是妈妈的儿子,我还是盼你早点康复,早点跟以前一样野心勃勃地奋斗你的辉煌的事业!

很想对家人说,我知道自己没用,永远都活不到你们期望的样子,但是,活不到就活不到吧,尽量做好自己,就好了。人生这么短,不用为任何人活,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包括你们的。不然,永远都是痛苦的。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泪涕零。在这个冷漠的疏离的时代,像我这样的无根的浮萍,家乡对我而言,是个熟悉到极致又陌生到极致的地方。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困惑!困惑于对家乡的渐行渐远,困惑于对世事无常的手足无措。

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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