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李金杰师徒两人眼睛张得老大，不约而同地扭头，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天我回到家后，头脑冷静下来，想想在实训场干的事儿，心里又有些后悔。”李华接着说到，“真的！金杰，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老想着那滴浑浊的机油。可是错已铸成，滴进百分表里的机油，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你真是糊涂啊！老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干呐！”李金杰说，“我们那时的训练虽然已接近尾声，可还有好几天才能结束，每天还是要干活儿的。要是这期间，袁晓华发现百分表出现问题，肯定会重新换一块儿的。你这么做，非但捉弄不了袁晓华，反而让自己背上思想的包袱，未免得不偿失。如果因此让袁晓华怀疑是你在他的百分表上做手脚，那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金杰，你说得对。那几天我一直惴惴不安，干活儿都干不到心里，生怕袁晓华来找我兴师问罪。可是直到大赛结束，都风平浪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袁晓华在比赛中不但没出意外，还拿了第一名。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华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可是杯子早已经空了，他看了看，又放下。贾思齐拿过电热水壶，给他倒满。然后又去把电热壶接满，放在底座上，按下开关，电热水壶发出“咝、咝”的声音。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壶水了。
“也许我滴的那几滴油，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李华喝了一大口水，继续说，“又或许袁晓华发现百分表有问题，但他只当成是普通的故障，——毕竟，锉削时铁沫子到处飞，偶而不小心有几个落到百分表里，造成百分表失灵也是很平常的事儿——重新换一个就过去了。”
李金杰和贾思齐仍然静静地看着他。
“我暗自庆幸，这件事儿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李华把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快两年了，这件事我也渐渐地淡忘了。可是金杰，昨天在明珠塔上，当我听你讲起你那次比赛失利，竟是因为百分表失灵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我那次是意外，跟你没关系啊！老同学，你可别多心。”
李金杰说话间，端起杯喝了口水。旁边的电热水壶“咕嘟、咕啫”的响起来，只听“咯嗒”一声，开关自动跳开，水开了。贾思齐将床头柜上的三个杯子都添满水，仍把电热壶放回底座上。
“金杰，我昨天听你说，你后来拿百分表去检修，发现百分表里有铁沫子是么？”李华一脸严肃。
“嗯！对，人家计量科的人当时是这么说的，还训了我几句呐。”
“要这么说，金杰，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我做手脚的那个百分表，不是袁晓华的，而是——你的？百分表不都长得一个模样么。要不然，就是……”
后面的话，李华没往下说。
可李金杰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怀疑袁晓华呀？我说老同学，你还是对袁晓华有成见。要我说，百分表失灵这事儿，跟你俩谁都没关系！它就是个意外。就象你刚说的，百分表里偶尔进几个铁沫子，那是常事儿！”
李金杰有点激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百分表，竟惹出来这么多事儿。
“金杰，我可不是针对袁晓华。我这也是就事论事。你说，这件事儿对你影响那么大，不搞清楚，我内心不安啊！金杰，虽然咱俩没有什么深交，但是你的为人，你的技术，我是真心佩服啊……”
李华说到最后，有些语无伦次，斜靠在枕头上，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酒劲上来了。
“思齐，现在几点了？李金杰问。
“快凌晨一点了。哈——”
贾思齐看了看表，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这小贾听他老哥俩唠叨了一晚上，光顾着给他俩端茶递水，也插不上话，早就困了。
“思齐，今天的事儿，就咱三个知道。你回去可不要乱说啊！”李金杰嘱咐到。
“嗯！明白！”贾思齐使劲的点点头。
李金杰又看着歪倒在床上的李华，对贾思齐说：“看样子，这李师傅今晚是走不了啦，天也太晚了。不如这样吧，咱俩在一起挤挤，就让他在这儿睡吧！”
贾思齐答应一声。师徒俩简单洗漱了一下，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不一会儿，就听李华鼾声响起，听起来睡得很香。李金杰看看旁边的贾思齐，也早已入梦。
他想着刚才李华的话，虽然他嘴上不肯承认李华的分析，可在他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