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流动产生风。气象学上把他叫作空气的水平流动。一个苍白干瘪乏味的称谓,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尤其是冬天的风衰老而疲惫,心也变得愈来愈冷漠,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路上摔摔打打,弄得处处乒乓作响。他是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可躲进了心之铠甲的人们谁都不理睬这个吹胡子瞪眼的怪物。他的心越来越凄凉甚至有些愤怒,漫无目的地追赶,眼神游弋迷离,回想着过去的经历与日子。
春天的风是多么年轻啊,他精力充沛思维敏捷身手矫健,远远地听见人们的呼唤,便蹦蹦跳跳地从东方奔来了。他四处传递着春天的信息,用自己温暖厚实的手把人们从寒冷中解放出来。重新获得了生机彻底苏醒了的人们真诚地感激他拥抱他。春风得意,马蹄疾徐,不辞劳苦,又将大地吹得焕然一新就像刚出生的娃娃。春风所到之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芳草萋萋,仿佛从画面上跳出来的姑娘甩一甩长发抒一抒衣袖。
幸福的时光总是温馨而短暂。不久,夏天迫不及待地来了,烈日炎炎。人们烦闷焦虑,甚至怨声载道,大声追问风跑到哪儿去了。风来了,呼哧呼哧地来了。他推来了云,云吸了水,沉得要命。风顾不得劳累,仗着自己有的是力气,把云攥在手里,使足了劲儿拧过来拧过去。雨哗哗地掉下来,干巴巴的土地得到了湿润,干枯欲裂的树枝喝足了饮料,汗流浃背的人们一身清爽比吹空调都舒适万分。躲在屋里的人们欣喜若狂地拥出房门,争先恐后地邀请风儿到家里作客。一时间,风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个炎热的季节,他成了宠儿,到哪儿都受到热烈欢迎,身价倍增。同一事物,不同的节点,地位不同。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人情世故。
转眼,就到了秋天。这时,风到了中年,既不再是柔情万千姿态绰约的春风,也不再是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的夏风。秋天的风沉静温柔,玉臂徐抒,缓缓地在阳光和蓝天下悠然漫步,受到人们的爱戴与敬佩,人们自觉不自觉地都在赞美秋天是金风送爽。风过之处,满眼金黄,成熟和丰收的色彩写进了人们的眼帘,风后的硕果也走进了人们的心田。风不知不觉中到达了最光辉的顶点。站在高处,看尽河流和山川,眺望原野与苍穹。
不管人们愿意与否,冬天依然大摇大摆地来了。冬天到了,风也一天一天老了。他抵挡不了冬天粗重的脚步,也抵御不了严寒的侵袭,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气喘吁吁。人们不再感激风也不欢迎风,因为,人们不再需要他。就是这么现实,说功利也好,谓世故也罢,都可以理解。孤独衰老的风四处流浪,不时气恼地推搡着屋门,摇晃着窗棂,甚至咬牙切齿,然而人们装聋作哑,置之不理,眼睛早已望到了别处。风在房檐下呜咽,在旷野上怒吼,在天空中嘶喊,在楼宇间悲号,在小河边抽泣。终于有一天,冬天的风停止了暴怒,也不再哭泣。他拥来了雪,雪悄无声无息地落着,不动声色地遮盖大地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风也不再愤怒和忧伤,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春天就要来了。那时,吹面不含杨柳风的境界就会闪进人们的视野来到人们身边。有了春风,人们就不再迟钝不再畏缩,大步向前。风,就成了春天的先锋春天的使者。风的眼神,又是清澈透亮沁人心脾珠圆玉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