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末 周四 晴
我毕业了,对几乎所有人来说,大学毕业相当于结束了学生时代,狂欢的荷尔蒙在这个季节肆虐。而这个毕业季对于我像个噩梦,我愿它是个梦,因为做到这种程度我应该醒过来了。可这是现实,不会从头再来。
由于市教学计划,我校所有对贯口专业的学生将待定处理,请相关学生耐心等待,于近日会发出明确结果。
白纸黑字,盖着学校公章。
我看到这张纸的那一刻,我的心一紧,感觉像大冬天胸口塞了块冰。
一早七点,闹铃准时响起,宿舍八个床铺,空了六个,都等不下去了,因为已经半个月。我起床,并没起床,手机解锁,看了眼学校官网动态,确定没变化后,打开支付宝,账户余额0.00元,余额宝0.7元。
起床,收拾东西,回家。
“宋子,不等了”唯一留着的舍友说。
“等屁….”
收拾好床铺和没用的书,拿被单卷了,扛着下楼,卖给大爷换车票钱,我现在没脸给家里要钱。
“一共二十二块三”大爷拿着杆不知做过多少手脚的秤,回身从抽屉里拿钱,递到我手里。我扫了眼,二十二块。“这不少三毛么?”我问。
大爷浑浊的老眼闪过一抹精光,瞅着我,突然嘴角翘了下,没笑出声,就随即又是一副麻木神情,回身去翻抽屉,翻了半天,找出三个一毛的钢镚,有一个上面黑乎乎的不知被什么东西粘着。我也不拖拉,拿钱走人。
我并不算吝啬,只是我不想再在这里舌下一分一厘的东西与财务。
回到宿舍,继续收拾,装好箱子,对着宿舍所剩的唯一的同学说声“珍重,我走了。”
他得再等三天等他女朋友来济南一起回家,三年的爱情马拉松,虽说学业没弄很好,但他总有一项胜过时间的成绩。
一切犹如三年间的数十次回家一样,拉着到我腰的拉杆箱,过野车,黑车川流的外环路,等半小时一趟的公交,随二三十人,抢本就做满了的位置。然后找一个靠近后门的落脚处站着。拿手机,解锁,戴耳机,听歌……克服晕车。
两个小时的车程,早就习惯了,今天车上的人还不算多,毕竟我错过了学生的毕业大潮。
到了火车站,兜里揣着那二十二块三,先进售票大厅买了票再说,排队等了不到二十分钟,终于花二十块钱买了票,挤了一身汗,火车站的人,永远都不会少。
此时已经十点了,买了下午最早的票,不过也要三点多,兜里还有两块三,没办法。吃饭是不指望了,正好口渴,买瓶水进站去等火车。
拐角进了超市,扫了眼卖水的货架,拿了瓶一块的水,然后付给收银员两块。我不傻,没多给。只是火车站不光卖商品,还有地皮和黑心。
拧开瓶盖,先喝一口再说,,,,
在火车站等了五个小时,等到火车,继续疲惫的随着人流上了火车,接下来又是两个小时,对号入座,抬眼望着窗外,发呆。
一路上我开始准备措辞,告诉所有人我毕业了,然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就业?因为按正常情况我还要再念两年,而提前结束的学业让我措手不急,我开始后悔在学校怎么不好好学习,提前学习自己想考的证,想面试的公司的出题以及招聘标准。
到了目的地,下车,出站,漫无目的,我根本生不起任何回家的念头。
感觉着家的方向往回走,连坐公交的钱也没有,手机还有不到十个电,刚走几步,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路边,这是个只有一条腿的乞丐,在这已经数年之久,头发很长,但不乱,并不是很多灰尘,最关键的是那双手,虽然粗糙,洗得却很干净,面前放这个干净的搪瓷碗,里面有些块八毛的。数年他一直在这,这么个形象。
听说,他的有两条腿的时候家境还算可以,但出车祸后,倾家荡产,老婆跑了,家里还有耳不聪眼不明的老母亲,他实在没办法过活,白天乞讨,晚上回去熬夜做些零工迫不得已….
这也是人们的传言,我并没有听他亲口说过,不过每次回家我都会给他放两三块,心情好了放五块。他对我倒也有些印象。
拖着箱子,走过去,一摸兜,我自己都被自己尴尬笑了,但浑身上下也就那三毛了,还有剩一口水的矿泉水瓶。无奈的放了三毛,“不好意思,有时间补给你。”
“不…不…谢谢…谢谢。”显然他认出了我,伸出手在面前合十,不停的前后摇晃。
我拉了箱子,接着走,拐角处看了眼,他的手还合十着,下午五点的阳光,又暖又懒,照在那双粗糙的手上,泛黄的茧子透亮,红红的,不知是血色还是光的颜色。
我往前走着,拖着拉杆箱,背着包和吉他,两旁树在路旁,随绿,却沾满土色。左手边是夕阳,金黄,橙光,赤红,深棕,右手边升起了白色的月亮。
我在手机还剩一个电的时候,给我吧打个电话,走我估计我得走到后半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