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雅即俗,可俗也有耐,甚至有味。
小时候的读夜书,煤油灯伴,后来是蜡烛,刺激眼睛呛鼻子,兼偶尔烧焦了头发,额前、鬓角,波之正常,甚者半边头发都焦秃了。晚间困倦,自然是各自打道回府,待晨时拥聚,免不了打趣做了回书懒虫,喜闹无常。
相较而言,蜡烛费钱,还不顶时候,更可气的是,烛线多偏心,烛油白白流淌不止。终了,还是收集瓶里,烛线重置,但往往兴奋激动一过程,便又回归烛油流淌。无奈,最蠢笨也最有效的法子诞生了。就是收集烛油到一玻璃瓶里,最好是广口的,没有,就弄个掉把儿的茶碗,也很实用,再以棉线捻个一扎长的捻子,细细的,结实而丰满的,捻头尖尖的,烛油浸透,算是大功告成。
可我独喜煤油灯。即便三九严寒,油捻子易点,而烛捻子往往捻头燃烬,迫不得已火烤烛油任其流淌,再露个捻头,但不好说会成功否。煤油灯好多了,顶多灯芯成花,剪一下就OK。
不管哪一种,都很费钱,因为农村除了变卖田里所产粮棉,就再无可以变钱之物。我读小学,校里组织打预防针,考虑我的家境,只收一分钱,然而就这一分钱,我也是延了半年才交上。所以,一谈钱,一切都要从不花钱角度考虑,实在没办法必须花钱,也要想个替代花钱的法子。灯,也就是在校里读夜书才会奢侈地点上。晚间走路,通常三五结伴,依凭白天的记忆,由各家的护家狗轮流接送。那么也有狗不愿走的夜路,怎么办?高粱杆扎一个灯笼,或举在手里,或以一绳吊于一杆,燃着芯子,用身体的极限奔跑。最极端的狂风暴雨后,路依然要走,因为父母亲催学,学后校门关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就是听天由命。
雪天,月白之夜,几乎不用灯。教室里昏暗,无灯者在外站立,诵读,相互答问,那气氛,终生难忘。偶尔,老师也参与进来,如今回想,师今在已无一,憾!
后来,有了电灯,大大的教室里,一盏灯,在村子中心,映着夜空,分外明亮。这是我生命中认识到的第一盏电灯。又过了五年,家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