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7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刚入职不久的我跟着学校老师一起在吉梅食苑参加团建活动,这个食苑在半山腰,老板是个木雕爱好者,院子里有很多木雕的茶桌和艺术浮雕,有欢喜的弥勒佛,有展翅翱翔的老鹰,有盘绕而上的龙凤呈祥……
晚饭后,我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欣赏着这些艺术品,走到院门口被地上的“落叶”吸引住了,我捡起来一看有点像榆钱,但是来贵阳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榆钱树,也知道榆树在这里生长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还是顺着飘落的榆钱寻找着。在食苑的西面墙外(感觉上是西面,其实在这里是很难辨别方向的)我看到了一棵粗大的榆树,之所以不用“粗壮”来形容它是因为这棵树已经很老很老了,树干镶嵌在破落的院墙里,能看出来当初砌墙时好心的人把它留着没有砍掉,时间的缘故,它把墙撑破了,但是看起来墙因为树的存在没有坍塌。树干朝阳的这一边长势挺好,另一边都成了干枝了,抬头看树梢处也是干枝。院墙外面是一个土堆,土堆的后面是几户人家,顺着路往下转几个陡弯才能走到大路上,我爬到土堆上面伸手刚好碰到树枝,我左手拉起一根树枝,右手捋了一把榆钱,可能是阳光不足照射时间短这里的榆钱片有点薄,但是由于空气湿润树上的榆钱挺干净的,我吃了一口还是浓浓的榆钱味!
我兴奋地跑到食苑前台要了几个塑料袋就开始捋榆钱了。我从长远的角度考虑不能折枝,要不明年就不能这么顺手地捋榆钱了,就这样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捋一把装一把,很快装了一袋子。我从远处看发现有一根树枝上的榆钱更浓密,我想去摘,但是站在地上够不着,又没有铁钩子,干着急!后来我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就不顾一切地爬上了树下的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站在车上我就顺手多了,我开心地一边捋一边往嘴里送着吃,天逐渐暗下来了,一阵晚风吹来,成熟的比较早的榆钱飘落在车子上,落在我的头发上,周围很安静,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鸣声,远处有狗吠声……
很快另外一个袋子也被我装满了,我正准备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影往这边走来,慌乱中我站着不动了,从他走过来的角度和速度来看应该是这个车的车主,我一下子清醒了,又瞬间懵了,我该怎么说呢,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人家车上,我正在编纂着各种理由时那个人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俯视着他,从面相来看这个人挺和善,而且没有喝酒。我定了定神,抬手给他看手里的榆钱,说:“看!榆钱!我……这里吃饭的……看到了榆钱……十几年没吃过榆钱了……够不着……站你车上……我假装镇定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他笑了说也是来吃饭的,不知道榆钱也能吃,问我还要不要再摘一些。我说不用,谢谢!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第二天,把榆钱洗净加面做成了窝窝头,带着孩子们一起吃了一顿美餐。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个时节我就单独开车去捋榆钱做菜馍馍,迄今为止我只发现了这一棵榆钱树,对它像对待我的私人物品一样,从来没有在朋友圈分享过,每次去见它都很兴奋,感觉是我的世外桃源,它带给我的不只是美味,更多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昨天中午我满怀期待开车又来到这里,一路上眼前不断浮现高大的榆树,脑海里想到的是萧红在《呼兰河传》写祖父的园子时描写的榆树“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榆树先呼叫,来了雨,榆树先冒烟。太阳一出来,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它们闪烁得和沙滩上的蚌壳一样。”要是我的榆树也像萧红笔下的榆树那么生机勃勃该有多好呀!
我转过几个弯加大油门爬上了坡,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我,土堆不见了,成了一个平坦的停车场,吉梅食苑不见了,新的院墙是泥黄色的,装饰着从山上砍来的竹子,院门口坐着一位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人,她身着青蓝色的衣服,帽子上镶着银饰,天阴沉沉的,这些银饰也暗淡无光,院门上方是一块木质匾牌,我都没心思去看是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榆树没有了,我调转车头再次来到院门口,那个女人热情地过来招呼我进去吃饭,我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榆树不在了,真不在了。我长舒一口气,缓慢地开车回去了,有点失落,像失去了一个老朋友,又像丢失了一个久藏的宝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想再寻找一棵榆树,在班级群里发了榆树图片,请家长和学生留意,见到了给我讲一声,不管多远我都要去,可惜他们都从来没有见过。我躺在床上想我的老榆树,慢慢地睡着了,午睡醒来,无梦,有时候失去的东西连梦里都不会来一次……
今天上课我把自己和老榆树的故事讲给同学们听,他们都感动了,还体会到了我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和对童年的怀念。
此时还有很多感慨留到改日再写吧,时间不早了,休息好最重要,时过境迁,学会接受一切变数,不断放下才能轻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