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百鸣所排行程,我们一行八人——百鸣、我、三位女同学、三位同学先生,上午访罢苟坝,午间在虾子闵家羊肉米粉馆,曲先生请大家品尝了闻名中外的美味米粉,便分坐两位先生的车,往乐安江畔的沙滩文化公园去。
沙滩文化公园专为纪念“清三贤”郑珍、莫友芝、黎庶昌而建,而沙滩村的锄经堂,是三位先贤早年研学论道的起点,如今由黎氏第十五代孙女打理,仍延续着“开放传书”的传统,即便天是濛濛的阴,风裹着潮气,也掩不住这片土地沉淀了两百年的墨香。
一走进沙滩文化陈列馆,先见馆门内右侧的荷花池畔,立着《遵义府志》等典籍石书,翻开着的书页上,字里行间透着金石质感,正是郑珍与莫友芝合撰的传世经典——梁启超赞其“天下府志第一”,此刻无需翻阅只看碑上文字,便知二人治学的严谨与心血。绕过荷花池,前方“三贤堂”碑赫然在目,碑石斑驳却字迹清晰,三位先贤的名字并列其上,似在静静指引我们回望他们与锄经堂的渊源:这处黎氏家族书斋,因“带经而锄”得名,黎恂曾带回三万卷图书藏于此,不仅向族内子弟开放,更邀郑珍、莫友芝来此共读,黎庶昌幼年亦在此受教,终成三人治学根基。
馆内最先触及的,是郑珍的展区。玻璃展柜里,他手书的《巢经巢诗抄》稿本泛着旧黄,字迹清瘦却力透纸背,恰如他四度会试落第仍埋首经卷的执拗。这位“西南巨儒”十四岁迁居沙滩,在锄经堂受教于黎恂,田间劳作时竟将经文默于衣襟,晚年主讲湘川书院,仍不忘“学问在天地草木间”的初心,他的“韧”,恰如锄经堂的藏书,历经风雨仍薪火相传。
转至莫友芝的展区,展柜里他批注的古籍密密麻麻,从经学笺释到金石考证,字里行间皆是“专”心治学的赤诚。正是在锄经堂的藏书楼里,他与郑珍一见如故,共研典籍,最终合撰《遵义府志》;即便中举后弃仕途而专事典籍整理,病逝前仍在舟中校勘《四库全书》,这份坚守,与锄经堂“开放治学”的精神一脉相承。
最后驻足黎庶昌的展区,眼前的陈列带着几分“开阔”——既有他出使英、法、德、日时的外交文书,也有他刊刻的《古逸丛书》,西装与中式长衫的实物并置,更显其一生的坚守与开拓。幼年在锄经堂浸润于典籍,师从郑珍扎根文脉;成年后以卓越远见看世界,在外交舞台上为国家争权益,恰是“三贤”中兼具守正与革新的典范,也延续了锄经堂“兼容并蓄”的文脉底色。
暮色渐起时,我们走出陈列馆,回望荷花池畔的《遵义府志》碑与“三贤堂”碑,江雾中仿佛能看见锄经堂的飞檐。如今那里不仅藏着旧时光的典籍,更由黎氏后人守着初心,欢迎国内外友人捐赠书籍,让文脉如乐安江水般流动不息。方知三位先贤的“韧”“专”“通”,早已化作锄经堂的传承,滋养着黔北的文化土壤,也照亮着后人的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