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大寺久和家的车停在枭谷学园的侧门内的停车场中,这个门只为学校的教师或董事服务。学生家长的车都只能停在学园之外等自己家的孩子。
木兔光笺在最初并不愿意坐师傅家的车去找师傅,还是因为会过于高调。
德大寺久和考虑之后还是坚持只要需要来家里就去学校接自家小徒弟,毕竟路程不算近。小徒弟在路上折腾的时间不如留给师徒二人叙旧。
他们相处的时间本就太少。
“近卫叔叔,麻烦您特意来一趟了。”木兔光笺在停车场门口就看见了近卫刚的身影,不知道近卫叔叔等了多久。
“光笺看起来精神很好,家主可以放心了。”只是脖子上还贴着纱布,这就是泷介宫说的意外。
“昨天师傅就放心了。”师傅昨天明显很开心。
“请。”近卫刚打开车门,木兔光笺一人后排入座。
近卫刚和司机坐在前排,德大寺家的车从侧门缓缓驶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家宅。
“光笺先去吧,一会见。”
“好,辛苦近卫叔叔了。”
近卫刚微微笑着和光笺挥手,随即拿出手机联系医生。
光笺最近瞒下了不少事情,希望她和家主的谈话能顺利。
“二条师兄,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木兔光笺下车后走到弓道场门口就看见大师兄二条思彻。
看来师傅已经在弓道场开始射箭了。
“其他人都有事情,今天我比较清闲。”二条思彻作为德大寺久和的大徒弟是所有弟子中最年长、最沉稳的一位,也是他让德大寺久和看到了年轻人身上的无限可能,从而变得愿意收徒。
现在的二条思彻已经进入企业工作,不再参加弓道竞赛。但弓道已经成为他日常生活的不可缺少的惯例。
为此,二条思彻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理智和冷静。
二条思彻带木兔光笺进入弓道场,德大寺久和早已在弓道场中静坐。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开始静坐,也没有知道静坐会何时结束。
二条思彻和木兔光笺换好衣服后,坐在德大寺久和对面。
三人同时静坐,无形间有一股能量包裹着静坐的三人。
木兔光笺很快便难以静心,但她没有退出。而是不断调整呼吸、不断修正自己的吐纳的节奏。
二条思彻和德大寺久和的节奏很是融洽,他们之间的能量平和、纯净、包容。
很快,木兔光笺慢慢适应师傅和师兄的节奏,在师傅和师兄的带领下慢慢进入静坐的状态。
呼吸吐纳间暂时忘却今日的烦思。
“谢谢师傅。”二条思彻和木兔光笺随着德大寺久和一起睁开眼,并向师傅行礼。
“你们不要借助弓箭,开始射箭。”
“是,师傅。”二条思彻和木兔光笺遵从师傅的指令,开始在弓道场上射箭。
即使没有弓箭,每一个步骤也都做到犹如弓箭存在一样。
弓箭只是工具、手段,射箭的精神早已在姿态、肌肉中展现。
德大寺久和通过二人射箭的姿势能够看出最近二人的训练状态,二条还是一贯的稳重,光笺的弓道中,稚气退了不少,慢慢开始成熟。
光笺今天在静坐时很快能够融入他和二条之间,用的时间比平时少了很多。
最近,她又在好好成长。
“谢谢师傅指导。”二条思彻和木兔光笺在一轮射箭结束之后向师傅行礼、致谢。
德大寺久和笑着点点头就离开了弓道场。
木兔光笺和二条思彻知道,这是训练结束的信号。
师傅笑着离开只能说明今天没有犯错,并不意味着今天做得很好。
罢了,能在师傅面前不犯错就已经很好了。
“光笺,静坐时你的气息不稳。”二条思彻在师傅走后开始询问小师妹最近的状态。虽然小师妹后面很快能够融入,但这不代表可以略过前面不稳定的部分。
“果然逃不过二条师兄的感知,想必师傅知道。因为最近玩得很开心、很晚,再加上补习学校的功课,所以每天晚上静坐的时间就很短,一下子很难进入高强度的宁静状态。”
真诚是面对师兄和师傅不可缺少的态度。
谎言会很快被他们识破。
“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师傅不会多说什么。”二条思彻看见小师妹紧张的状态自己却开始放松。
在学校时,自己也如小师妹这般害怕被师傅训斥。
进入社会后,他才知道能被真心希望你成长的人指导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希望其他的师弟们也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小师妹,她还太小,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成长,暂时不用明白这些事情。
“还是不能偷懒,我自己也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息吐纳没有之前稳定了。”
“那以后多练练就好,呼吸看似平常却是最重要的。”呼吸的方式、节奏在射箭时至关重要,这些基本功需要做扎实。
“知道了,二条师兄。”
“去换衣服吧。”
今天来师傅家可不只是检查最近训练结果这一件事。
师傅的正事还没有开始。
“好。”
换回常服的木兔光笺和二条思彻从弓道场慢慢散步回师傅平时生活、休息、接待客人的住宅处。
纵使是夏天,师傅家也不会很热。大树下偶尔会吹来阵阵凉风。
木兔光笺和二条思彻在路上聊起彼此最近的生活,讲到木兔光笺脖子上的伤口、刚交的男朋友、生病、枭谷弓道部的新成员。
木兔光笺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欢乐。
二条思彻也谈了谈自己的工作,出差、陪客户、周末休息。生活就像是一个循环,不断重复、不断重复。
但这样的枯燥对于练习弓道的他来说早已习惯,他知道看似枯燥的循环中处处充满了不一样,未来也充满了无限变数。
越是平常,越来谨慎。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你们来了。”德大寺久和在餐厅等着二人。
二条不知道有没有吃过饭,光笺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师傅,光笺不想吃饭,想和师傅先聊一聊今天的练习。”
“不行,先吃过饭再说其他事。”
“师傅……”
“你最近刚生过病,这么快就忘了?”
“那好吧。”
“专心吃饭。”
德大寺久和家的饭桌很安静,和木兔家吵闹的饭桌形成巨大的反差。
当然,这也可能是木兔光太郎不在场的原因。
如果哥哥在,大概率不会这样安静。
“多谢招待。”一旁的人撤掉桌上的食物,端来茶水和点心。
木兔光笺看着点心又想再吃一点,可她现在是暂时吃不下了。要是没吃完,她可以带回家去。
“家主,医生到了。”近卫刚侧身向德大寺久和说道。
“请医生进来。”
“医生?师傅不舒服吗?”木兔光笺疑惑地望向德大寺久和,她没觉得师傅有哪里不对劲啊?
“医生是来看你的。”二条思彻将茶杯放下缓缓说道。
“我都好了,不用再看医生。”
“再检查一下,让师傅放心。”德大寺久和起身迎接医生。
“好吧。”木兔光笺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闭嘴,师傅只要确保自己无事才会彻底安心。
医生将木兔光笺脖子上的纱布慢慢拆掉,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道斜向上、结痂的伤口在木兔光笺白皙的脖子上很是扎眼,从伤口的外观上已经无法判断当时伤口的深度。
德大寺久和还是忍不住攥紧拳头。
光笺从小学习弓道都未曾受过这样的重伤。
“先生请放心,伤口愈合很好。这是去疤痕的药,等纱布拆除后每天早晚涂在伤口上,以后就不会留下痕迹。”
“谢谢医生。”
“先生客气了,我先走了。”
“您请。”近卫刚带着医生离开小客厅,能听见光笺没事就好。
“师傅不用担心的,因为弓弦能让我明白,原来我这么喜欢弓道。就算是受伤也是值得。”木兔光笺坐在德大寺久和身边开始撒娇。
“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受伤就害怕,可不是我的性格。”木兔光笺扬起略显稚气的脸。
老陈的话语、稚气的脸庞,德大寺久和想起以前的自己。
可自己最后却遍体鳞伤。
“师傅,小师妹最近可不止受伤和生病,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二条思彻识别出德大寺久和异样的情绪迅速岔开话题。
“那你和师傅说说最近为什么这么开心?”
“二条师兄真是比我还淘气,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还要让我再说一次。”
“自己的事情自己讲比较合适。你就自己再开心地讲一次。”刚刚光笺在讲到男朋友时上扬的嘴角可是很夸张、不受控制。
木兔光笺想起牛岛若利,脸上绽放出无限笑意。
德大寺久和也曾在另一张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意,今天的光笺让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不,不止是今天的光笺,一直以来光笺总是能激活他以前的回忆。
德大寺久和听着小徒弟谈起和男朋友的相识相知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么多年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身边的小孩子都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而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往前走一步呢?
是不是只有他抱着残缺的记忆守在原地?
“师傅,下次和我一起去看若利的排球比赛吧。”木兔光笺想起周三的比赛,她想带着师傅去认识若利。
师傅也算是她的家人,迟早需要认识若利。
如果可以,她私心地希望师傅和若利可以早些认识。
师傅这些年的生活过于简单了,她想带着师傅去接触更多新鲜的事物,比如排球的世界。
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是师傅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