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于66年,那一年是文化大革命元年。父亲生活在皖南池州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山村。一条土路一头牛是他的小时候。学上了几年,小学没毕业就辍学的他却喜欢看书。到今天床头总会放上几本。那时山区条件差,几亩瘦地就是命根子。所以在我印象里父亲就是一个整天光着脚在田埂上一趟又一趟忙活的农民。早出晚归总是戴着一顶草帽,一把锄头抗在肩上。
他是一个农民,插秧种地养瓜栽树都是一把好手。老家那边每逢七八月,当地人为了多种一季稻子,在七月下旬也就是天气最热的时候, 会抢“双抢”一边急着收割早稻一边急着插中稻秧。我记得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村子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在田地里。小孩子会放在树荫下,父母在地里干活也能照看的上。大一点的孩子也会帮忙送稻(把割好的一把稻子送到打稻机上),抛秧什么的。那个时候父亲会开着拖拉机在田里耕地,尤其喜欢晚归时,我会坐在父亲旁边,手也扶着拖拉机的把手。假装自己也是一个驾驶员。
他喜欢果树,记得我上小学时,我们家就在离村子二里地一户独居了。独居自然空间就大了,围绕着一个小坡,父亲从外面收罗了好多些果树,寻常的枣呀梨的不说。家里还种了山楂,苹果,板栗,樱桃等。认着数着竟有十好几种。他喜欢果树,这些树平日下工回来端着碗也要去看上几遍。而果树多了鸟也来的勤,只记得家里樱桃成熟时,父亲斗智斗勇才能从它们口中尝个鲜。
因为家在国道旁边,外出自然是方便了不少,每次也算少走了那八百多米的石子路。不过说来也挺可怕,这路边就我们一家,最近的邻居也要绕着大马路走上几分钟或者在马路对面,只能照面打声招呼都要用喊的。一到晚上,安静的只有风声,碰到个刮风下雨这样的怪天气,风声雷声显的是那么的不友好。父亲自然是不怕的,可苦了母亲和我的姐姐了。印象中一次狂风大作,父亲外出。风骤起吹掉了几片瓦,母亲终究是女子。很害怕,便把我和姐姐带到卫生间里。锁上门,母子三人竟在卫生间的小板凳上过了一夜。
他想法超级多,不保守,不封建。年轻时做过小买卖,也种过香菇养过兔子。做什么都喜欢研究,记得早些时候,村里没有人种西瓜。好像是大舅从外面带回来一些西瓜种子。第二年父亲也效仿,但是和种子一起带回来的还有许多本西瓜养殖的书。那一年,我们家西瓜接的又大又好。好多隔壁村的会慕名过来买西瓜,后面也教别人家怎么种,怎么留花。记得那几年,走在田间地头是家家都有西瓜地,夏天也充满了西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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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高中后,种田养稻已经没法解决一家人的开支了。高中住校后,父亲就早出晚归出去打工挣钱了。大门紧锁,常年没有打理院子。放假回家看到杂草丛生,果树也落寞了。老屋也因为常年不住人,墙皮掉灰。屋檐的柱子也有好多条裂纹,就像现在父亲额头上的皱纹一般。也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如今工作了,长大了。在父亲眼里依然是那个小宝。一起回老家会挽着他的手,像小时候牵着我的手那样。我们还是会聊现在那个院子,今年该种什么花了。
父亲和我都是害羞之人,从来没有彼此说过我爱你这种话。时至今日,我感觉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爱这种东西会融入到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能做到的就是不让他担心。能做到的就是每个月会抽出一天两天时间,回家陪他们吃一顿晚饭。提前一天打电话大声告诉他,我明天回家,想吃妈妈做的糖醋鱼啦。
2019/6/16 于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