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和秋桐两个行了礼慢慢退后几步才小心的转身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秋桐快走一步抢先出门,挑衅似的侧头瞥了尤二姐一眼。后者垂眉敛目,不知是没察觉还是不计较。
王凤暗笑不语。
平儿也留意到了,撇撇嘴,冲着秋桐的背影甩去一个白眼。
那两个走了,还有个平儿在跟前呢,还是有猫不能撸。
一定要尽快给旺财正名,把撸猫变成光明正大的事业!
凤辣子养了一只猫叫旺财,听着不错!
好吧,从今天开始 ,我王凤,就是凤辣子王熙凤了!
说来也怪,原本忐忑的不行,自从旺财猫出现之后整个人心境就变了。不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踏实感,而且一下子心胸开阔起来,似乎只要有猫撸,天塌下来也不怕了。
猫儿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心里面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把平儿支开,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在平儿和另一个丫头小红的服侍下漱口洗手吃了半碗小米粥下去了。
一系列的举动自然娴熟,显然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是换了个壳子就腐化了?还是灵魂变成了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寄生虫?
更可怕的是被人称呼“奶奶”、二奶奶次数多了居然消减了抵制情绪,心安理得了好多。
这……
好吧,我已经是王熙凤了,占了人家身体,权当入乡随俗吧。
一旁的平儿关切道:“奶奶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米粥不合口味?奶奶身体才好些,大夫说不能多吃甜,奶奶您将就吃点。我给厨房交代过了,今天晚饭早一点送过来。”
又是“奶奶”!……牙花子有点疼!
叫小红的丫头也是一脸关切,神情不似做伪。
按照原剧情,这两个都是忠心耿耿的属下,至死不渝的那种,可以信赖,以后要多加培养。
王凤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自发代入到角色中去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碗冒着香气的米粥上。
凤辣子爱吃甜食?
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吃完了碗里的粥。
“奶奶,小红走了。您……秋桐……”吩咐小红收走了粥碗,平儿小心地打量主子的反应,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看那小眼神,有忐忑、不平,又有些许期待。
相处下来,发觉这个平儿很有意思。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忠实的影子,随叫随到有求必应,规规矩矩从不多话。
一旦和王熙凤两人单独相处,则会随意很多,那份亲近和敬重十分明显,还有那么点子无法忽略的依赖。
就是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又能干的丫头,屡屡被原主无辜迁怒当撒气筒,依旧初心不改,真是个好丫头。
平儿等了一会儿不见主子有所反应,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张张口,欲言又止。
王凤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丫头,不止一次为其抱不平,丫丫换作自己要怎样怎样,当如愿以偿面对真人,语气未免亲切了些。
话一出口意识到语气似乎不对,正了正脸色:“有话就说。”特意配上一个嫌弃的表情加一句:“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咱俩谁跟谁,姐姐看好你哦!
姐姐不稀罕当这个没落贵族的当家奶奶,说不定哪天就撂挑子不干,跑路也是有可能的。走之前帮你一把是可以的。
私下里原主凤姐和平儿两人本就没什么避讳,凤姐心情好的时候尤其随意,加上平儿心里装着事,所以没有发觉不对。只是想着主子才刚略好些,那些糟心事儿晚些再提也不妨事。
她这么一迟疑,王凤想起方才特意被提起的秋桐:“对了,这个秋桐是怎么回事?额……你还是先说说……我怎么就病了呢,躺了多久?我病着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不关心贾琏那些风流烂事,只是身份摆在这儿,做做样子关心一下呗,免得太出格了惹人生疑。
平儿本意要说,一来替主子不平,二来看不惯秋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瞅着凤姐精神头不错,也就不隐瞒了。
原来那天王熙凤气汹汹地闯进宁国府找贾蓉母子理论,一时想不开寻死撞墙晕过去了。尤氏母子慌了神,乱着救人、请太医,闹得人尽皆知。当然对外的口径是凤姐不留神脚下绊了一跤撞了头。
后来终是瞒不住,连老太太都知道了。贾母气极,把贾珍贾蓉叫去骂了一顿,吩咐把尤二姐送回去,官司料理平息。尤氏也没脸。
因贾琏去平安州未归,到底气不过,隧怪在贾赦教子无方头上,把贾赦喊来又骂一顿,骂到兴头上一拐杖照脑袋飞过去。贾赦不敢躲,脑袋上登时砸了一个大包。
还没闹完,贾琏得了信儿连夜飞马赶回来,一回来就负荆请罪,痛哭流涕的跪在老太太脚下认错、诉苦,也不知说了什么,哄的老太太消了气,答应留下尤二姐。
被迁怒的贾赦心里憋着一股火,被贾琏不知用什么法子哄住了,加上任务完成的又好又快又超额,反而喜欢起来,把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头秋桐赏了贾琏。
贾琏打着为凤姐冲喜的名义,求了邢夫人带着秋桐回明了老太太,把秋桐名正言顺放在房里。完事没几天匆匆忙忙又往平安州去了。
王凤先是高烧不退,退烧后一直昏迷不醒,妥妥睡了接近一个月。
期间贾琏又回来了一趟,呆了一晚上又走了。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回来了。
王凤挑眉。怪异感又来了。
情节不对啊!且不说往返几趟与剧情不符,贾琏有这么大魄力,为了心爱的女人甘心被长辈责骂、不顾停妻再娶为其正名?一个就罢了,再加上一个秋桐,连发妻厉害吃错也不顾忌了?
难道是色令智昏?不,不昏,是激发出了无限智慧。瞧这作案手法,多老道多熟练多冠冕堂皇,活脱脱一个为了妻子早日康复勇于牺牲色相的贞节烈“夫”啊!
然而明眼人还是有的,比如……
“二爷这两次从平安州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奶奶大不似先前,知道病了只说了一句“让人请太医”,过后当着众人的面看着着急,私底下竟然不问一声,跟中邪了似的……”平儿兀自替主子抱委屈,语气忿忿的透着伤心,“咱们二爷本不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准是被秋桐那个小骚蹄子背后灌了迷魂汤……”
王凤看着她红嘟嘟的小嘴巴巴的,忍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蹙起眉。
可不就是被人灌迷魂汤了嘛。秋桐在被窝里可劲儿煽风不算,邢夫人对原主不满由来已久,逮着这个机会还不得大做文章把“妒妇、不贤”这个大帽子给扣严实了?
说不定还想休了原主呢!
可惜想也白想,她做不了主。就算凤姐得罪了所有的人真的被休了,也轮不到她姓邢的老女人管家。
凤辣子啊凤辣子,你这一撞一晕,自己不知跑哪里去了,这原就不咋地的名声可就更坏了一层,“妒妇、泼妇”的铁帽子简直结实的不能再结实了。
留下好大一个鱼头,可怎么拆呢?
这一笑一蹙眉倒把平儿惊了一下:“奶奶您笑什么?是不是气糊涂了?”伸手探探王凤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不烧啊。”
顿顿了懊恼的跺跺脚:“都是平儿不好,这些糟心事就不该跟奶奶说。”
王凤笑道:“迟早要说的,也没什么。”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一时无法确定。
一时贾母和王夫人都打发了人来探视,送了些营养品过来。
王凤,现在是王熙凤了,懒懒的打不起精神,全由平儿应酬过去。
府上常走的王太医来例行诊脉,说是气血亏损严重,淤血凝滞,导致经血不调、精力不济,另外还有肝火旺盛等症,一向失于调养,最好是专心休养一阵子。
王熙凤听得直点头。
感受一下这具身体的症状,偶尔瞅一眼镜子里那张发黄暗淡、毛孔粗大的脸,联想一下剧情,可不是失于调养么!
原主要强过度,有点讳疾弃医,王太医有话不敢多说。毕竟医者仁心,看着病人情况不乐观憋在心里不好受。
今日这二奶奶不知为什么转了性子,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不明白的还追问几句。
心下纳罕的同时又感欣慰,隧多说了几句。因为是常来府上走动的老太医,因而没有多少避讳。
平儿在一旁也有点纳闷,更多的是欢喜,看来主子这一病是开了窍呢,难怪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回可好了。
把太医嘱咐的话一一用心几下,送人出去的时候还追着问了一些事。
王熙凤面上不显,心里头比谁都高兴。正好,名正言顺的养他个一年半载的,管他谁当家谁管事儿,爱累谁累谁去!
人家大夫说了,不趁早保养要出大毛病的!什么大毛病?不能生养呗!太医说的隐晦,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王凤猜起来一点难度也没有。更为严重会危及生命,这点没说,王凤却是知道的。
原主就是年纪轻轻病入膏肓,不然就算是坐牢也能多挺几天。
送走了王太医 ,尤氏和邢夫人先后亲来探视。
尤氏“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的样子,面上有点讪讪的。王熙凤冲着她点头笑,模仿记忆中两人的相处模式说了两句客套话。
邢夫人看得出来纯粹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眼底那点子嫌恶遮也遮不住。王熙凤索性做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勉为其难招呼一声。
才懒得应付这个自私、抠门、蠢得不得了偏爱自以为是的老巫婆。
一个没有多少人情味的后婆婆而已,犯不着委屈自己给面子。
平儿看出来了,又好笑又畅快,同时难免担心和不安。担心大太太小心眼记仇,逮着机会给主子穿小鞋。不安的是……主子脑袋没烧坏吧?
以前可从没有像这样明晃晃怠慢过大太太 ,这也太任性了吧!
邢夫人一走,一直猫在床尾巴巴瞅着的小姑娘巧姐小碎步跑过来要抱抱:“妈!妈!”
乖巧可爱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
在现代,四五岁的孩子正是满地撒欢的年纪,瞧着小姑娘给养成什么样了,叫妈都不敢大声!
王熙凤前世不怎么待见小孩子,尤其是见识过被惯坏了的熊得要命点熊孩子之后。但对这个乖巧漂亮的小丫头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
想必原主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是非常疼爱的,只是家务冗杂,生性要强的她处处周全,势必没有多少空闲时间陪女儿。且大户人家丫鬟奶妈一大堆,母女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王熙凤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顶着小姑娘眼巴巴求关心的小眼神顿感压力山大。要不……当做旺财安抚安抚?
“喵~”
被窝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圆脑袋,然后是短脖子、两条毛腿,最后一整只猫。
巧姐立刻伸出两只小手去抱:“猫猫,你什么时候躲到被子里去了呀?”
旺财不反抗,乖乖的给抱,亲昵的用脑袋蹭蹭巧姐白白嫩嫩的小手 ,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王熙凤瞪眼:什么情况?为毛这两小只很熟的样子?
平儿捧着一个食盒进来笑道:“这小东西在这里啊,难怪找不到它呢。没吓着奶奶吧!”
王熙凤瞧瞧猫瞅瞅巧姐又看平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平儿笑眯眯道:“奶奶不知道,这猫跟咱们有缘呢!”
岂止有缘,简直是福星降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