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回老家，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因为去年过年没回，没像往年那样去拜访大爷和二爷，这次中秋节无论如何也该去拜访下。
说不清原因，其实这么多年，我和他们也挺亲的，但是每次回来一趟，说要打电话给他们，我都怵得慌。年轻的时候担心说话不得体，思维总是跟不上老家人的话术，后来自己一点点变成熟，逐渐地知道实诚一点也可以，没必要总想着按别人的路子走，更没必要遇到学那些油腔滑调。可大概是习惯了，还是会怵得慌，尤其是面对大爷。
大爷是校长，小时候我爸没怎么带我见过他。初高中的时候偶尔见面，那时的背景是我学业成绩很优秀。考上大学，大爷送了一个小手机，还和别人找了一辆车，送我们同一所大学的三个娃去报到，那天我第一次感受到学业之外，自己很垃圾。大学漂亮又时尚的师姐衬得我体无完肤；三家人一起吃饭，我的表现后来被我爸和我哥好生的批评了一顿。我很多年后才明白，当年即使他们是要教育我，也不该突然的对我上纲上线，导致原本只是缺乏社交锻炼的我直接失去了勇气。很多年我都觉得自己除了成绩优秀，除了考上了研究生，其他一无是处，回老家更是加重这种挫败感。害怕被别人看穿，原来表面上拥有高学历和收入不错的工作，其实头脑如此简单。
大爷说话从来都是废话很少，严肃的气质加上笑意盈盈的说话，显得更有气场和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我在大爷面前也更怕出错。
毕业这么多年，春节拜年，总是买两瓶好酒，给大爷和二爷送去，刚开始是我爸叫做这些，生娃后越来越有主见，所以尽量自己安排。结婚前后都是去坐坐，后来大爷二爷有了宽绰的房子，开始邀请我和哥姐携家带口地去吃饭，再后来哥姐逐渐退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带老公和娃去。老公陪大爷和二爷喝酒，我听他们说笑，自己也积极参与说笑。不那么稚嫩，也不那么拿自己当回事，也就多了几分从容。
可是，失业了，又变得自卑起来。
只是自卑的三十五六岁，会为自己硬撑。
这次的饭局，我猜到了大爷会直接问我找工作的事，但没想到会提起来那么多次。上来就问，去上班了吗？我：还在家里。朝儿子挑了一眼。大爷说：你这个专业很好。我：…现在其他行业也不好，这个行业裁员多一点。大爷：你这情况学个新技能一年也学会了。我：……。大爷：AI，DeepSeek……我低头看了眼餐桌，想想还是说两句：AI 到了岗位上细化起来大部分岗位还是软件开发，就是写代码，不用写代码的又是需要好几年经验的…之前也学了点 AI 的算法，但是投简历还是没有面试，人家还是要有经验的。自己在家学，学得比较浅。大爷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吃饭，说笑，敬酒，逗娃。大爷一次跟老公端酒杯，郑重地说了句：还要努力。又有一次问我，现在 M 没有慢待你吧，要是慢待你，回来怎样怎样。我和 M 笑了笑，我说：有你这话他也不敢啊。
大爷跟我端酒杯，每次都离不开工作这个话题，因为孩子们在后面喧闹，其实听不清大爷的话，其实听清了也不知说什么，最后一次是嘱咐我小家庭要照顾好，工作的事也要搞定。我不是嗯就是哦。二爷在旁边关注我的表情。
二爷会照顾别人的面子，不会问太多，平时可能我爸也跟他聊得多。大爷会直接问，直接说，当然也不批评。
宴会结束。跟大爷二爷大娘二娘和两家弟弟妹妹以及小朋友们都说了再见。儿子早就喊着要回家了，M 已经喝醉了，尚且清醒，我一年没开车了，上车调整座椅，后视镜竟然还是一年前的角度，系好安全带， M 指路，儿子在后面叨叨。回到家，大爷说的话还在脑子里，只是我知道，自己的前途，怎么走，用多大的决心，还是要看自己对生活的权衡，也要靠自己的意志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