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电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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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黑静,一轮半圆的明月悄悄地爬上了天空。农村的夜因少了白天的嘈杂而静寂起来。只听见田里或路边草丛中,蟋蟀很响地叫着,偶尔听见村子里的狗,远远地、帮着腔儿地吠着。在生产队的场院里,人群聚在一起看着露天电影……

这是儿时记忆里生产队放电影的情形。

每当农闲时,公社的放映队总会到村子里来为乡亲们放电影。

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们小孩子就几天都高兴得不得了。掐算着日子,打听着放映队的动向和将要放映电影的名字,以及是宽银幕还是窄银幕等等,并盼望着这几天不会变天,焦急和激动着!

放映的那天,上午就被母亲派去接外婆和小姨来看电影。母亲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要做一顿改样饭。晚饭后天快黑时,我早已把凳子收拾齐整,不时地打听放映工作的进展,兴奋地跟在大人们旁边。看着大人把高高的木杆子,埋进用铁锨费力挖深的坑里。当白白的镶着黑边的荧幕挂起来时,兴奋地跑回家汇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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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黑下来时,银幕前早已摆好了自家各式各样的凳子。大人麻利地收拾了门户,场院里本村的外村的,人群黑压压地挤了一片。

放电影前,总是要调焦距对光的。当白刷刷的一束光从人群头顶上穿过,投向银幕时,我们这些小孩子更是兴奋得不行,高举起胳膊扬起手掌,在光束里做出各样的动作。看着自己晃动的手影出现在银幕上,高兴极了。就仿佛自己上了电影一样。

每次放映前短暂的讲话后,便是放映时事或者农业技术宣传的片子,我们称之为加演的。有人大声地问:“乡党,今黑咧演的是啥片子?”

“麻袋片子”,又有人接茬儿大声地喊。

人群都又笑了起来。若是走路慢,还没到场,大老远听见电影的声音,就相互宽慰:“别着急,才是加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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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激动人心的就是片头的出现。我们一般都能从片头,猜出今晚电影的类型,比如:“八一电影制片厂”出现,就知道是打仗的。“北京电影制片厂”出现,就知道是故事片。大家都专心地看着,跟随剧情心情紧张着。

有人小声地议论着:“这个电影我看过,这是……”自豪地解说着。

一片演完后,要暂停下来换片子。羡慕地看着放映员熟练潇洒地倒片子、安片子。看着电影片子跟随放映员的手指,跳跃着、窜来窜去得在机器上绕着。关灯、开机,放映又继续着。都停止了议论安静地看着。有几个人嫌挤,提着凳子坐在银幕后面,看背面。有时候,银幕被风吹得像包袱皮一样地鼓来鼓去,画面上的人影也前仰后合的变了形,但人人都耐心地看着。人群里,也有看着电影睡着的,也没有人去叫,直至电影放映完毕才醒。

有时也有特殊情况出现,正放着电影,机器出故障了。在放映员检修时,大家抽着烟、拉家常,直至修好后重新看电影,不会早走一个人。有时也有修不好的,就得回放映队换机器,放映员骑着自行车去换,来回得要一个小时。另一个临时来帮忙的放映员,就打起快板,现编现演。就连当晚出故障也说进了快板:“李*星,跑得腾腾腾,拉个机子不行行,光有影影不出声”。大家都笑了起来。等着新机器送来后开演。也有时因其他村也放电影,等片子半天不来,焦急地骂娘。也有时突然下雨,即使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也没有人舍得离开,直到雨下大时作罢。

等到银幕上出现“再见”或者“剧终”字样时,放映结束了。有人问:“还有没有?”得到:“结束了”确切的答复后,依依不舍地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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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电影的诱惑,也经常打听外村啥时候有电影。去外村看电影,就劳神费事多了。有时得到消息后,年青人早早的换上干净的衣服,收拾利整,因为外出就不能太丢人、掉份儿,说不定还能碰见心仪的姑娘。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裤腿,都用湿毛巾来回擦了几遍,平平整整、楞楞挺挺的。

走了几里路,到了目的地。并不曾有放电影的迹象。听村里人说:“谁说我们村里有电影呢,我咋不知道?”扫兴极了!返回的路上,一路打闹,点燃了路边的秸秆,放了一路火,垂头丧气地回家,平整的发型和干净的衣服,也成了“土蛋蛋”。

后来有一次,跟父亲去几里路外的镇上看电影。那是在戏园子里。一样的人头攒动,一样的露天电影。早早的就有海报贴出,演的是《少林寺》。挤进场内,买上一包一毛钱的瓜子,被人用长竹竿横空敲着坐整齐,心情随着剧情的变化而紧张着。散场时,人群蜂拥地挤着,头顶上全是各式各样凳子的木腿。如潮的队伍,绵延了很长很长。踏着夜色回家,到处都能听见狗急急地叫着,看电影时冻得麻木的双脚,也因赶路而热了起来。脱去冰冷的衣服,钻进母亲早已烧热的炕上,舒坦极了! 

还有一次,是被父亲带着去电影院看电影。在灯光下对号入座,听到电铃响过一遍时,就开演了。与以往不同的是不用带凳子,有现成的座椅。那座椅是翻上去的,要坐时需用手翻下来。有农村人进城看电影,不知道“机关”,站着看电影的笑话。在电影院看电影,不同的是不断片、没有风,也不能用手在光束里挥手影。半夜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回来时,双脚已麻,很是不爽。但想起平生第一次吃了冰棍儿,也不免自豪起来。

再后来,农村放电影的时候少了。KTV和各类游戏还有丰富的夜生活,吸引走了年轻人。放露天电影也没有人看了,渐渐的,也就消失了,想要看电影得去电影院。和朋友和对象也去看过几场电影,却再也没有了激动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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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偶然有了看电影的冲动,邀了妻子女儿去看,大家都一致赞同。妻在手机上订了票,才知道票价早已从当年的五角钱,涨到现在的五十元一张。来到霓虹灯闪烁、五彩缤纷的电影院,乘电梯上四楼,进入大厅,在专业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在自动售票机上扫码取票、定了套餐领了专用的眼镜,沿着干净整齐的过道进入大厅,踩着松软的地毯,坐在航空专用的软软的座椅上,戴上3D眼镜,看着巨富画面,听着立体音响,声光电效果,如影随形,如身临其境一般。

看完电影出来虽是深夜,却依旧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回到家里洗个热水澡,懒洋洋地去休息,却并没有找到儿时看电影的激动。

我还是怀念,夜幕下看露天电影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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