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有语境下,新自由主义和文化该如何去理解呢?
现代的宗教和政治改革家们通常沿袭了正统的古典理论,认为存在着一个正确的或真正的体系,例如民主和思想自由,而建立起这一体系,以取代横行当前的暴政,则是改革家们的职责。
比如:路德、加尔文以及法国大革命的理论家们当然只是想用一种正统理论代替另一种正统理论,而且以为他们所建立起来的体系可以泽被万民,炳耀千秋。
然而,他们的成就更在于推翻了现存的体系,而不是建立了自己的体系。他们改革的总体成效就是:提出了现代概念上的自由,即自由主义的自由。
且,这一概念包括:限制法律法规,因为清规戒律大都是不好的,应该让渡给个人的能动性和良心,以他们喜欢的方式安排生活,指导言谈,只要他们不干涉别人同样的自由。
而实际上,自由主义国家从未达到过这一和平无政府主义的理想,反而一直在加强国民教育,推行一夫一妻制,强调财产所有权,有时还强制服兵役。
但是,无论有什么样的限制,人们还是认为自由存在于不受干涉的个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用言语或行为来表达他的个人冲动。
聪明如哲学家般自然而然可以轻而易举就能看到,这一自由理想暗含了一种对人在世界上的各种关系的看法。它的言下之意就是:无论是神的还是自然的终极环境,或者它本身就是混乱无序的,或者是人类科学所探究不穷的,人性也是如此,或者千差万别,或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本质特征起决定作用,因人而异的个性围绕着它们随意变化。
因此,没有什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宗教、科学、艺术或幸福的方式可以规定。
且,对于它们永远都没有定论,甚至它们的根基也不是确定的,每个人都可以自行决定它们应当是什么样的。越多的事物没有固定的本质,可任意选择,世上存在的这种自由就越多越安全,也越深入人心。
然而人是一种群居动物,他思想上的群居需要更甚于他肉体的需要。他也许喜欢一个人散步,但痛恨自己的观点鲜无应和。而且,他又很喜欢效仿他人,以至于看见别人在做什么,就觉得那就是自己最想做的。
因此,如果强制性组织一旦消失,成千上万个自由的民间组织马上会起而代之。只有在适当的时候臣服于适当的势力,纯洁的自由才是好的。
在一个国家,如若其政府职责只限于管管治安,就必须允许教会、大学(由百万富翁创建)、公众体育、私人慈善、共济会或隐修院的僧侣,以及各种党派,在国内毫无阻碍地蓬勃发展。否则那个国家就会很难国泰民安,也别想成就什么大事。
然而然而,这类自由协会的盛行势必会危及个人理应享有的完美自由。
因为,民间组织都好干预,如果他们不能靠强力推行自己的话,就会通过宣传使人潜移默化。
且,还没有什么强权政府像他们这样深谙此道,产生过如此煽动人心的、无所顾忌的影响。
言谈和服饰的时尚比任何法律更势不可挡;当宗教是自己选择的,而且有宗派之分时,比国定的和传统的宗教要更加深植人心。
在一个民间社团无处不在的社会中,一个人发现自己的生活受监管,机会被抢走,良心受威胁,口袋被掏光。他碰到的号个人都告知他一项新的义务,递给他一份新的募捐单。在每个拐角他都必须作出选择,是被吸纳还是遭排斥。
确实,他那被说得天花乱坠的选择的自由有一个最糟糕最根本的不足,那就是他无法选择自己的环境和自己的天分,他不得不接受碰巧是那样的身体、头脑、地位、国家和家庭。就算在他能投一票的地方,他的选票也远不是起决定作用的。
毕竟,选举一个政府,就像挑选一个妻子,通常只有两到三个候选人,而自由人恰如其分的特权就是:满怀希望地宣布他想要的是哪一个,然后忍受他得到的那一个。
如果自由主义是一个低级原始的体系,其背后没有那些好的风俗习惯作为支撑,它会将人类文明带入极为悲惨和绝望的境地。
生活中有组织的部分将不过是在一些琐屑的劳役中做选择,而自由个人的部分将是一片空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由的时代已经是人类发展的中级阶段了,已经从前面的时代继承了众多的历史遗迹,丰富的情感方式,以及森严的社会等级。
那时人们还生活在强制性的整齐划一里,只有一个不容置疑的宗教,一种艺术风格,一套政治秩序,甚至连笑与泪的源泉都共享一处。
而自由主义已经着手涤除了这些传统的压力和束缚,同时还没有将传统本身连根拔起。
大多数人还保留着他们前自由时代的遗产,几乎忘记了他们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弃之如敝屣,可以去品味任何其他类型的人生了。
自由主义还没有根深蒂固。
它是一个偶然的准则,只是让旧有的建构松动了一下。
因此,它让那些觉得受压制、不适应的人大感快慰和解脱。它使他们能够逃脱各种各样的意外的暴政。它向他们展示了那种甜蜜的、儒雅的、有温和的道德倾向的、有高超的鉴别力的思想态度——马修·阿诺德【马修·阿诺德(MatthewArold,1822-1888),英国诗人和评论家,其文化批评论著《文化与无政府状态》(1869年)阐述了他的文化观。】称之为文化。
原始、尚武、众口一词的时代不可能拥有文化。
它们拥有的是德国人称之为Kultur的东西,即某种类型的风俗、法律、器具、艺术、宗教。
只有在一个人精心钻研并喜爱上了这些民族特征,但又不认为它们是理所当然的,而是能够像置身于其外一般来理解和判断它们时,对它们的熟稔才会成为他的文化中的一个要素。
他在越多这样的生活和思想方式中伸展自如,他的文化也就越臻完善。
从各地博采众家之长应该是最理想的文化。
同时,文化也是个人对社会的胜利。
这是他从一个他对之没有什么贡献的世界获取精神财富的途径。
文化需要自由主义作为其基座,而自由主义则需要文化作为其王冠。
自由主义在实践中十分危险地弄得七零八落的活动,文化凭借想像使之得到整合。
它从公众混乱的信仰和努力中收集自己私人的珍奇古玩,就像业余爱好者在他们的收藏室里堆满了零星散件的古董旧物。
文化拥有丰富的替代经验和历史洞见,这些使它感到莫大的慰藉,因为它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贡献给历史的。
并且,文化人有着丰富的、极具鉴别力的艺术情操;他生活在各个时代各个地方的卓越思想的影响之下;他早餐常有的想法是好好欣赏诗歌和艺术,如果他的文化确实甘美醇香,他有时会朝他自己的文化微微一笑。
后来,文化随着文艺复兴进人现代世界,其时个性和远古,灵感闯入了神圣的中时纪人的头脑,虔敬和博学都有其固有的魅力、然而、毕竟它们的目的是为了遥远的义务和利益,为了寻求通向天堂的道路的灵示的智慧,并将之代代相传。
相反,文化没有遥远的目的、没有强制性的统一。它是那些在入夜的人生花园里散步的人呼吸着的花香。
它远不是通往宗教的途径。恰恰相反,它将宗教也纳入人类经验的背景,触及其神秘之处,相当判断力、且不失风度地与之辩争。
它将勤奋好学的人类心智从强制性的或全民性的纪律中解放出来,甚至尽可能地使之摆税时间、地点、功用以及合作的一切束缚,点燃人们对最富异域情调的事物的热情,补偿他们在实际问题上必须局限于一时一地和某个党派的令人屈辱的状态。
文化谦恭有礼,开明通达,没有私心。
它是在除品味自己的生活之外还能享受各种生活的那份快乐。它的道德层面——任何事物都有其道德层面——在于它所培养的公正的判断,它所唤醒的对事物的不同品质和价值的清晰认识。
由文化人确立的道德标准有时可能异想天开或变化无常,但是他总是在小心谨慎地甄别良莠好坏,即便根据的只是他自己的观点。
毕竟,这种良心诉求是自由社会能够倚重的惟一的道德形式了。
自由主义已时日无多。先是自由竞争的恐怖使之臭名昭著,而现在则是他以前愚蠢地以为可以规避的战争的考验。
与此同时,文化的风尚也已日渐式微。
我们看到,那些取得了纯粹只是一己之成功的个人——演员、诡辩家、百万富翁、唯美主义者——都无可救药地粗俗。
自由主义的正当性是和人性的多样性以及它对自己的理想模糊的执着成绝对正比的。
这种模糊和变化游戏在地表以下不远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再下去公共组织的地层就应当开始了。
而人类的福祉,连同智慧和自然的艺术,都根植于这统一、传统和可怕的必然性的深土里,没有从那片土壤中汲取养料的文化之花则只是些纸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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