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谢 【三十六】 炎龙堂(1)

八月初一,永州安阳镇外,炎龙堂,今夜无月。

初入亥时,炎龙堂外破天荒的撤掉了夜夜透亮的明灯,偌大的院落隐身在一片黑暗之中。黑暗中一股焦灼的暗流在涌动,院落之中一片静谧,黑暗中有种紧张的气氛凝固了山谷的空气蓄势以待。

忽然,炎龙堂外围四面竹林一阵阵飞鸟似受到惊吓,呼呼啦啦振翅而飞。四面各有一群身着夜行衣的人,面孔被头巾包裹,只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目在黑暗中不经意间闪烁着冷酷的光。他们仿佛一道隐形的闪电在黑暗的竹林中穿梭,悄无声息带起疾风,吹起黑衣猎猎作响。他们步伐坚定,行动有序,很显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只剩下竹叶的沙沙声、黑衣的猎猎声、以及脚下踩在竹枝、竹叶上的嚓嚓声。

脚步踩在竹枝上的擦擦声传到墙的另一边,传入前厅紧闭的门内,紧贴着门边的是先遣队,他们暗暗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凝视着最中间的独眼男子,目光锐利而坚定,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凝听墙外的声音。站在独眼男子身边的是一个英气长相的少年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腰间还挂着一柄短刀。身材纤细的她站在独眼男子身边,眼神寒冽,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气场却与独眼男子并无二致。

所有人都知道今夜一战,将有很多人不会再看到明天的日出。但他们毫无畏惧,他们都有绝不退宿的决心。站在最中间的独眼男子,微微低着头,他闭起了仅剩的那一只眼睛,仔细地听着,他听见墙外的风声,听见飞鸟振翅的声音,听见自然风声之下衣袂带去的风,听见皮靴踩在竹叶上又离开的声音。近了,近了……他在心里默念着,等待着。等待着敌人的到来,等待着炎龙堂日出后的命运。

突然,墙外的风声大了起来,屋内的铃声响了起来。廊檐下十二串铃铛,分别连接着炎龙堂外四面的十二道机关,每串铃声响起,意味着一处机关被触发。如今十二串铃铛依次响起,说明炎龙堂外围的第一道关卡已经全部启动,也说明所有机关失效了。独眼男子蓦然睁开了眼,独眼中透着寒意,他终于在身边人的期待目光下开口了:“兄弟们,为了炎龙堂内的家人,今天我龙无惧将死战不退。”

龙无惧声音并不高,却充满了力量,身边的四大副堂主都满意的笑了,身后众兄弟齐声道:“死战不退。”呼声高振的瞬间,紧握手中刀剑的炎龙堂众位弟子一齐冲出,院中火把亮起。不,那不是火把,那是炎龙堂弟子的刀剑上涂抹了火油燃起的火焰。龙无惧站在敞开的门前,掏出怀中炎龙堂的龙纹令牌递给身边的女子,道:“朱雀使,此战之后,无论成败,我炎龙堂弟子都将任由缺月宫调遣。”

这女子正是当今缺月宫四方守卫之朱雀使,朱雀使并没有接龙纹令牌,她看着龙无惧道:“龙大当家,缺月宫的诚意一直是合作,无意兼并江湖任何门派。您放心,今日缺月宫门人也将竭尽全力守护炎龙堂。”

此时四墙之下已有不少闯入者,手提刀剑。对此次的偷袭,炎龙堂早有准备,四面院墙之外提前设置了机关,冲在最前面的入侵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暗中细细的绳索绑缚双脚吊起;第二批见状绕道而过,却不知外墙下早已挖掘了陷阱,陷阱之下是尖锐树立的竹箭,他们脚下不察,落入陷阱之中的再难爬起来。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堆在第二层之上的人,踩着死去同伴的尸体避免竹箭的攻击。院墙下的人飞身攀上墙头,却发现墙头之上也插入了细密的竹箭。这三处机关陷阱已经让来者折损过半,但仍有无法计数的黑衣人从林中涌出。

翻入院中的侵入者又见眼前炎龙堂弟子手握点燃的兵器,一副视死如归之态。在一声“摆阵”的喊声中,众人有序列出阵型,将侵入者挡在眼前。第一排弟子双目如炬,不断移动交换站立的位置,却并不进攻。黑衣人经过刚刚的折腾,稍显犹疑,身后的命令却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声“杀”字划破短暂的对峙。

朱雀使仍旧站在屋内,直到这一声“杀”字在刀剑凌乱锐利,她脸色一沉。

果然是你,陆鸿辛,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黑衣人朝着人群冲杀,不断移动的第一排只是举起手中刀剑阻挡攻势,但是从他们的背后飞出另一批人,配合着背后这一批的人的行动,前排弟子皆举起手中燃着的刀,两刀相碰,火势在黑衣人眼前宛如火龙蔓延,照亮整个眼前世界,一时间竟然观不清前方情况,只觉得一片惨白。

站在墙角之下的陆鸿辛也觉得眼前一闪,他应激地眨了一下眼睛。再度睁眼时,他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本能闪躲出去,但右肩还是被冰冷的利器刺中。向他发起攻击的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那女子不等他反应,拔出腰间短刀照着他面中砍下来,陆鸿辛飞踹出一脚,女子反应灵敏,飞身躲过,但也失去了攻击的优势。

而此刻朱雀使的背后,黑衣人大多倒下,炎龙堂的弟子每个都将此战看做生死之战。他们目光如炬,配合默契,即使有人受伤也没有打乱阵型,保持着精准的攻击和防御。陆鸿辛觉得哪里不太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女子不消片刻便又攻击上来,两人在从院墙下打到院中,又打到屋内。女子进攻犀利,刀刀逼近要害,陆鸿辛不敢有丝毫分神,只得小心应付。,但他却一时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院落之中一时全是刀剑相碰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激烈的喊杀声。火光散落在躺下的尸体之上,不知燃烧的是衣服还是皮肉,迸裂出不易察觉的噼啪声。女子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陆鸿辛这时才发觉不好,那女子经过刚刚一番激战,似乎才激发出战斗之意,刀剑轮次看下,陆鸿辛心想着得速战速决。他极力抽身出混战,朱雀使却并不放他走,陆鸿辛看到身边鏖战的黑衣人,随手拽出一个来挡住朱雀使的剑锋,才勉强脱离险境。

哪知他刚一转身,一把大刀迎面砍来,眼前正是独眼的炎龙堂堂主龙无惧。而身后黑衣人也被击倒在地,朱雀使也已经持剑刺出,陆鸿辛瞬间处于两面夹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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