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辛实在没想到,眼前沉寂二十年的老人竟然这么敏锐,他以为不过是一个老婆子,很好对付。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是不解的神情。
“二庄主缘何有这种疑问,陆某难道是诓骗您不成?陆某每年都会回来祭拜义兄,二庄主您看这灵牌前的案几就可以明白,陆某并没有在说谎。再说陆某今日刚刚进山,何来跟踪一说?”
公孙意妃上下打量着陆鸿辛,此人面上看着有些焦急慌乱,急于解释。但浑身气息却毫不慌乱,可见这慌乱多少有假借的名义。
“陆先生,都不用求证,就凭我是这个山庄旧人,就敢断定我就是公孙意妃,是不是太武断了?”
此人看上去,虽果断但绝不是鲁莽之辈,没有任何信息就能断定身份,说不是。
陆鸿辛微微一笑,将手中剑取下放在地上,从袖口中取出一副卷轴,打开卷轴,是一幅临摹画像,画中女子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眼中含笑。
“想必这画中之人,就是二庄主年轻时候吧?”陆鸿辛将画递给公孙意妃,道:“当年义兄托我寻找二庄主时,画过这样一幅画像,虽说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我天南海北走过总是要对着画中人去寻找。您现在虽然……头发已花白,但是这轮廓却相差无几。”
公孙意妃拿着那卷轴细细抚摸,岁月似乎从指间悄悄滑过,她的兄长是用怎样的心情画的这幅画作呢?已经没有人可以替她解答。
她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是这画作看上去已经有十年以上的年头了,陆鸿辛知道灵牌的位置这事不假。至少陆鸿辛曾经确实是无定山庄的人。
见她良久不曾出声,陆鸿辛关切地问道:“二庄主如今栖身何处?不若随我去虎啸谷看看?”
“公孙洛风……他的尸骨埋葬在何处?”
“在虎啸谷。当时谷中事务繁杂,事急从权,就按照庄主的意思下葬了……二庄主是想继续住在无定山庄吗?那我安排些仆从过来?”
“不必……过些时日,我会去祭拜公孙洛风。”毕竟是兄妹,你既然已经祭拜过了,还是早些出山吧。”
“这山中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二庄主还有何事需要处理,不若让陆某帮忙,也免得辛苦。”陆鸿辛答道。
公孙意妃看上去很疲惫,回答道:“不必了,老身年纪大了,刚回来也没几天,得多歇息几日,不想外人打扰。待老身精力恢复了,老身会去虎啸谷探望大哥,也会去探望陆先生。”
陆鸿辛看出公孙意妃的不悦,便不再多说,忙作揖道:“二庄主既然想多逗留几日,陆某便不多打扰了。哪日二庄主需要,可以去虎啸谷寻陆某。哦,这是虎啸谷的谷主令牌,见令牌如见谷主亲临。还望二庄主不要推辞。”陆鸿辛恭恭敬敬递上令牌,公孙意妃收下后也没多说什么。
“陆某在山外还有诸多事务,就不在此处多打扰。”陆鸿辛很识相的没有多问多说,退出了山庄。他站在废弃的山庄门口,不屑地扬起嘴角。听见山庄角落的屋殿中小心翼翼的窸窣声。用无人察觉的声音叹息道:“到底是老了,警惕性竟然这么差,看来我真是太瞧得起你了,公孙意妃。”
陆鸿辛背手离开山庄,箕尾山的浓雾瘴气将午后的阳光遮挡的只剩丝缕,山庄外不远处树上,静静守着十几名黑衣杀手,浓厚的瘴气也是他们最佳的屏障。陆鸿辛就站在树下的阴影处,他背对着山庄,他知道这个位置就算是公孙意妃站在山庄门口,也是看不清他的,他静静站了很久。
良久,陆鸿辛站在阴影中轻轻挥了挥手,十几名黑衣杀手领命落地,如风一般。山中本就静谧,这些人的动作同样静悄悄的,一切都还是安静的。十几个人站在他的身后,等待进攻的命令。
“那个老人和少年男子,抓活的。小女孩嘛……抓不住就杀了,无什要紧。”陆鸿辛的声音轻轻地,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凌霄和临月从隔壁屋子钻出来时,询问刚刚来人是谁。
公孙意妃只是道,“许是与我的往事有关,那些人似乎是无定山庄的故人。你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这些人真是冲我来的,不要被我牵连才好。”
临月问道:“婆婆怎么能断定与无定山庄有关?”
凌霄看了公孙意妃手中的令牌,那令牌上刻着的似乎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像是拳卷着的花瓣,但是却没有叶子。
“这令牌,与当年无定山庄的令牌别无二致。前几天闯进镖局的那些黑衣人,腰带的上也是这些图案。想来是同一伙人。”
“为什么是我们走?婆婆不一起走吗?”凌霄不解地问道。
临月替公孙意妃回答了:“婆婆是担心与我们一起走,不仅保护不了我们,反而要牵连我们俩。”
“可是婆婆一个人也很危险的。”凌霄拽着公孙意妃的衣袖,不肯放手。
不等公孙意妃回答,门外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那就都别走了吧。”
公孙意妃立刻警惕地挡在二人身前,大声道:“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临月拽着错愕中的凌霄准备从侧门走,侧门同样被黑衣人围堵。
临月只好顺手拿了墙角一柄生了锈的长枪防身,凌霄也拔剑严阵以待。三人被围困在屋内,只是那些黑衣人却并不着急动手。
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劈刀而来。凌霄和临月始终背对支撑着彼此,但是两个武艺不精也无多少实战经验的小少年,怎么抵得过人数几倍于自己善战之人。
不过几招过下来,临月倒是发现了对方似乎在有意避开自己的要害处,看来对方不欲置自己于死地,虽然临月不清楚对方意图,但是倒是有了一些应对之招。
眼见凌霄挡不及眼前的凌厉剑势,临月眼疾手快将凌霄拽到自己身后,劈砍来的剑势生生停在眼前,临月看着自己眼前寸余的利刃,突然就笑了。对面黑衣人收了剑,凌霄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心底却更慌了,忍不住呵斥道:“临月你干什么?疯了吗?”
临月盯着眼前的几个黑衣人,偏头对凌霄轻声说道:“他们似乎不杀我,只是想抓我。”
“那你也不能这么有恃无恐啊,毕竟刀剑无眼。”
“不碍事,你离我近点。”
眼前的黑衣人收了剑势,与左右之人相顾一眼,其中一个道:“小子,我们只是不能要你的命,但是上头可没说不能缺胳膊少腿的。”
几人同时左右群起而攻,临月应付不暇,凌霄不慎,还是被刺中腰腹。同时听见婆婆一声嘶哑的声音,这次来对付公孙意妃的几人远比上次镖局的人要强,且配合默契。公孙意妃在围攻之下不敌,被挑伤手脚,无力再战。
临月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刀刀相逼的威压,又听见婆婆和凌霄各自受伤的声音,心下颤抖,正震惊之间,刀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觉得脖颈吃痛,临月就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