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在疼痛中醒过来,顶针婆婆正在给她后腰处的伤口上药,见她醒过来,才发觉自己一边想事情,一边抹药,失了神,下手重了点,顶针婆婆沙哑着嗓子问道:“把小阿凌弄疼了是吧,婆婆老眼昏花了,不中用啦。”
凌霄昨日受了惊吓,睡得本来就很浅。她看着婆婆,短短一天一夜,婆婆从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变成精神抖擞的大侠,又变回了身形佝偻的老人。昨夜她似乎没有休息好,眼神有点浑浊,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在看向别处。“婆婆,你怎么了?婆婆看起来很累呐。”
“人年纪大了,总归会累的。”
“累了要好好歇息的,婆婆你休息吧,我守着洞口。”凌霄端正身姿,有模有样朝山洞口挪了挪,微光探进洞口,照得洞口杂草上的几滴晨露闪烁着晶莹的光。凌霄坐在洞口内的隐蔽处,盯着洞口,可以望出去很远,确实是一个防守的好位置。
手肘被人轻轻推了下,凌霄回头对上临月疲惫的眼睛,临月一夜也没怎么睡觉,眼下乌青,看着很是吓人。他递上水袋,凌霄仰头咕咚咕咚喝上一大口,心里惦记着婆婆,又递给婆婆一起喝。
也没有休息多久,婆婆开口道:“我们该走啦,昨天那些追兵还在附近。”
临月道:“可是婆婆,我们都受了伤,就算是一直逃,也不会比追兵更快。”
“我……我走不快,要不,临月和婆婆先走,我们能逃走一个是一个。”凌霄受了伤,确实走不快,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别人。
顶针婆婆略一沉思,道:“箕尾山深处,你们去过吗?”
箕尾山就在不远处,但是常年有瘴气笼罩,师父只是嘱托他们不要进入密林,而且据说箕尾山深处有一个叫做无定山庄的,曾经炼制出一种毒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命,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会进入箕尾山。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进山的必要。
两人都摇头:“没有进去过。”
临月补充说:“常师父说过那里瘴气密布,而且有害人的东西。婆婆难道是想进箕尾山吗?”
“有瘴气作掩护,就算我们走的慢一点,应该也不会被追兵追上。而且……那里也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不过就是个小山庄罢了。”顶针婆婆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收拾一下,吃点东西,我们等会就进山。”
凌霄原本有点害怕,但是现在顶针婆婆已经是她的主心骨,她只是觉得疑虑,与临月相视一眼,两人点点头。
顶针婆婆带着他们两人沿着小路,逐渐走近箕尾山,刚进山林,浓厚的雾气就围了上来。但是顶针婆婆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在前面领路,凌霄和临月撕了布条绑在彼此的手上,防止走散。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凌霄突然指着前面,惊呼道:“婆婆,快看,有房子。”
临月不解道:“这么深的山里,怎么会有房子呢?”
顶针婆婆定睛看了看:“到啦,就是这里了。”
他们走近房子时,凌霄的欣喜荡然无存,这里是房子却也不是。大门早已破败,一阵风起时,就可以听见吱呀声在林间回荡着。看上去以前应该是一个颇有名望的大家族,庭院很大,但是越大越显得现在空旷且寂寥。凌霄紧紧拽着临月的手,不经打了个冷战。她看向临月,临月看着门前的破败杂草掩盖的东西,一块颇有年代的匾额,露出残缺的一角。
顶针婆婆小心翼翼地将匾额拾起,匾额上书写着这个庭院的名字:“无定山庄。”
“无定山庄?”两人异口同声.
凌霄听师父说起过这个山庄:“听师父说无定山庄以前是制药卖药的,怎么现在这么破败了?”
“你们师父还跟你们说过什么?”
“听师父说,无定山庄的庄主姓公孙,主要是箕尾山的药草很多,无定山庄就是做药草生意的,听说那个庄主还武功高强呢。但是,箕尾山瘴气多,所以无定山庄和外界的接触不是很多。听说二十多年前,山庄渐渐的就不出山卖药了。后来就没什么人提过。”
临月看了看顶针婆婆,问道:“看婆婆的样子,难道婆婆以前来过这个无定山庄?”
“我也姓公孙……”顶针婆婆勉强清理出一处可以坐着的地方,颤巍巍坐下,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年了,没想到整个山庄竟然已经没有了。”
“婆婆,为什么离开山庄?”
“婆婆也姓公孙?那您跟那个公孙庄主是一家人吗?”
……
长久的沉默,顶针婆婆看着这里,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们解释过往的那些漫长又纠结的故事。她叹了口气:“好啦,歇一会,婆婆先带你们找些可以吃的东西,这个林子里野果子不少,有些是有毒的,等会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暂时我们就在这里休养,等过几日,我们再出去找找你们师父。”
那天晚上,在凌霄和临月你一言我一句的好奇着,以前他们只以为婆婆是一个烧菜做饭的老太太,这几天他们跟着婆婆一路发现婆婆身上有很多谜。
夜里,凌霄睡不着,还是凑到顶针婆婆身边:“婆婆你是无定山庄的?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临月问的却是:“无定山庄怎么突然就从江湖销声匿迹了?”
“婆婆跟无定山庄的公孙庄主是什么关系?”
“无定山庄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山庄的人都去哪了?”
……
婆婆还是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们,良久:“我离开山庄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前这个山庄还是一片生机盎然,我也不知道山庄为何会破落至此。”
“婆婆跟山庄的人没有联系吗?”
“没有啦,二十多年前,我赌气离开山庄。后来公孙洛风找人给我带过一封信……哦……就是庄主,他是我的哥哥……信上说,他制的药被一位贵人看中,他要去为那位贵人做事,让我记得回山庄找他。”
凌霄:“什么药?”
临月:“贵人是谁?”
婆婆看了他们一眼:“贵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那药……却不是什么好药……普通人服用后,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习武之人服用,会功力大涨。原也是好事,但是这个药有些人服用会丧失个人意志,那就只能听命于人,替人办事而不自知。”
临月若有所思:“听上去,像牵线木偶。”
“是啊,可不就是牵线木偶么。我不赞同我的兄长出售这种药,我们为此事大吵。我的兄长后来炼药进入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他很痴迷去制造那些药物,刚开始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功力,后来却产生了用活人试药的想法,我劝阻不了他。有一天,他在我的茶水里下了药,想用我来试药。我没有防备,喝了那碗茶水,撕心裂肺的痛苦……我趁夜悄悄逃出来,隐去身份,躲在镖局里。”
“那婆婆的哥哥后来呢?”
“不清楚……只是后来没有听过无定山庄的事了,只是听一些药农说,山庄似乎无人了,原来真的如此。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