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写小说，一直。

可我不喜欢去发文，积累粉丝，然后商业化地运作。我只喜欢默默地写着，偶尔发给几个朋友看看，大家讨论讨论，便罢了。

即便这样，我依然还有粉丝。

一

紫瑶是我的第一个粉丝。

她说她喜欢我的文字，觉得我的文章给人一种岁月静好却深入骨髓的悲伤感。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长大，甚至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过。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读了不同的专业，最后去了不同的城市。

见识和阅历都不一样了，于是理所当然地渐行渐远。

我还是写那些文字，从前她迫不及待地去读，如今连浏览都不再。

后来有一天我在空间写了一个矫情的爱情故事，她评论说：为什么你写的东西变成了这个样子？

再没有后来。

二

方哲是我的第二个粉丝。

高中同学，典型的工科男。

我的每一篇文章他都细细地读，然后温暖地笑着说：我看不懂。

他会要我讲。我耐心地讲给他听，他一脸崇拜地看向我，说文人果然和粗人不一样。

我一直不懂他为什么会看不懂。我没有写文言文，也只用着最平凡的句式和词语。

可他总说我写得含蓄，他看不通透。

甚至有段时间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同学的关系，他明明不想看，却碍于情面只能硬着头皮去看，所以总是一知半解，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某天我又写了一篇文章，随手发在了空间，连自己都忘了，他突然来跟我说：你的那篇小说没写完。

又嬉笑着说：别惊讶，我给你设置了特别关注。

我才知道，很多故事，他不是看不懂，只是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厉害的人，把浅显的剧情想得深了。

后来他要考研，可他总说心里很乱，静不下心来复习。

于是我也不再在空间发文章。

三

千凝是我的第三个粉丝。

没有过交集，也不记得怎么加的好友。

但我们有共同的同学和朋友。

她在北京，我在武汉。

大学毕业后心血来潮写了一篇小说，她说她喜欢这样的故事，问我未来走向会如何。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写文从来没有规划。

于是我们开始聊，莫名其妙地开始无话不谈。

后来甚至，我写了文，谁都不给，也会记得发给她。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就是觉得，有些时候有些话，想说给谁听的时候会想到她，明明给我发语音都会觉得陌生的人，却在网络的编织下好似成了不可分割的朋友。

那段时间我状态很不好，我躲在自己的角落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可以让我容身，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支撑。

她说会好起来的，说我其实很优秀，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掌控，我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我。

我很想说，你应该劝我往正确的路上走。

却还是在看到“我都支持你”时哭了出来。

其实人生哪有什么正确不正确呢，有些路走得忐忑，有人搀扶着不就够了吗？

四

赵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粉丝。

或者不算，他只是看了我的一篇文章，然后和我简单聊了几句。

那时候我正失业，找了一段时间工作都没有眉目，对世界几乎要绝望。

可以说，那是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

于是在聊天时把这种悲观情绪扔给了他，他却说：咦，我还以为你是大妈呢，搞半天才刚毕业。

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他自己的故事。

后来说，其实不管怎样，想要活下去并没有多难，但一个女孩子，千万别误入歧途。

我没有理，只说有事，先忙了。

晚上看记录，他把我在那个平台上发的文章都赞了，然后挑了一篇给了打赏，88.00。

这是我凭文字挣到的第一笔钱。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压抑了好多天的心情终于开始好起来，却又很感动，就是不想哭。

他在打赏中配的文字是：感觉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子，那么880，抱抱你，愿明天安好。

我从不知道，原来希望可以来得如此简单。

五

后来我常常想起紫瑶，想起方哲，想起千凝和赵忠。

我不知道他们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只是每每想起最初写文的契机，就会想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后来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有个人说我喜欢你的文字，所以给了你特别关注。

在人生路上跌跌撞撞孤单茫然又无依无靠的时候，有人大段大段地听着我的牢骚，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又分析着我的现状，然后说，不要急不要慌，我会一直支持你。

并且有个陌生的人说别误入歧途，明天会好的。

真的，年纪轻轻的我独自一人离开家乡，我觉得所有人都已经把我遗忘，连家人都是，或许是我给了他们太多悲观的东西，所以让他们觉得不必伺候，总之事实上就是一个人东奔西跑了几个星期，突然想起原来家里都没来过一个电话。

似乎根本没有人担心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没人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可是千凝和赵忠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说出来，只一句就戳中了心窝。

我们本是毫不相干的人。

从前我一直不知道喜欢文字有什么意义，这些瞬间却让我突然间懂了。

或者也正是这样毫不相干的人，偶然间在心间路过，却更容易让人泪如雨下。

所以根本，他们不是我的粉丝。

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