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姐姐和哥哥已经割了好大一块稻田,戽已被拖得离我很远了,身前排了一长溜的稻草,一直延伸到戽旁边。爸爸妈妈依旧走上几步,双手握着一把沉甸甸的稻子,在戽板上拍打、抖动,翻一面,继续拍打、抖动,梆梆的声响不绝于缕。走进细看,戽的四角已是被爸爸妈妈打了好些谷子,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看着就踏实。
兴许一家子人忙碌的身影感染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拾起镰刀 蹲下身子,来来回回在稻根处锯,嚓嚓的好似早晨父亲在门口为母亲锯柴。虽说满脸是汗,全身痒痒的,难受极了,只敢偶尔坐在田里,偷一会懒,揪几根香附子的草茎,编一个手环。稍稍解乏后,站起来继续割稻子。
日头居中,爸爸一句不割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放下镰刀,躺在稻草上歇一会。爸爸妈妈继续打稻子,哥哥姐姐也去帮忙。
稻子打完了,妈妈把飘进戽里的一些长长的稻叶及稻穗捡了扔了,有稻子的就在手板心里搓搓,绝不浪费一粒稻子。爸爸双腿分站在戽角的两边木板上,扬起妈妈递给他的一畚箕稻子,嘴里“嗷吼嗷吼”地呼唤这风儿。风定是善解人意的,尽管晴空万里,却是被“嗷吼”声唤来。嚓嚓声里,饱满沉重的稻子掉落在戽里,细碎的稻叶及稻穗碴子随风飘走,掉落在田里。若是风向不对,爸爸定会换个方向,迎着风扬稻子。
半戽的稻子扬干净了,哥哥或者姐姐定会牵着母亲用水泥袋子缝制的袋口,爸爸妈妈分工一畚箕一畚箕地把稻子装进蛇皮袋里,用绳子一袋袋捆扎好。
爸爸妈妈一人扛着一袋稻子,及时在逼仄的田埂上,依旧疾步如飞,我只得奋力地迈着小短腿,跟在他们身后。停在马路边的板车上堆了一袋袋的稻子,我也跟着爬上板车,成了一堆会说话的稻子。爸爸弯腰弓背,板车的绳子套在肩膀上,双手握紧板车扶手,用力拉板车回家。遇有上坡的路段,姐姐和妈妈定要在身后用大力气推,我则一边享受着安逸,一边笑着让姐姐多用点力推板车。
到家后,扒拉上一大碗妈妈早上做的饭菜,即使冷饭冷菜,依旧是吃得津津有味,仿佛享受豪华盛宴。
带上一壶茶,马不停蹄地赶着上午没割完的田里,继续割稻子、打稻子。下午不想割的时候,摘摘种在田埂上的豆角。因后期,田里不再灌溉,豆角不再身材修长水灵灵,又老又丑,短的跟老鼠尾巴样。要么就在田里来回走动,捡拾掉落在田里的稻穗子。
四五点时,我被爸爸差去大河边,牵上我家的老水牛,去田埂上吃草。苍蝇、牛虻围着老牛转,真是讨人厌,更讨牛厌。田里还有人家没割稻子,老牛也会趁我没注意偷偷卷上一大棵稻子进嘴,反复咀嚼。骂上他几句,或是打上一棍子,老牛也就不敢造次了。
牛吃饱后,赶回家。割稻子的家人也都回来了,妈妈在厨房生活做饭,我们孩子出门溜达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