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马四爷的相片,在忽远忽近的在向人们微笑,来回滚动播出的只是这一张照片。
今天是马四爷的三周年祭日。在屏幕的一侧,有几个吹鼓手,在滴滴答答的吹着。有一个穿着戏装的女子在依依呀呀的唱着。旁边是马四爷大儿子的门庭。亲友们三五成群的在说着话,唠着家常。也只有某一家要办事的时候,亲戚朋友才坐在一起,说说话。平常的时候,东奔西走的各地谋生。
这当是马四爷在人世上的最后一次节日,此后将淡出人们的视线,也会慢慢退出人们的话题。
马四爷是在92岁那年,寿终正寝无疾而终的,他没有累害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三个孩子中数女儿最大,女儿在59岁那年偏瘫落下了后遗症,走路一拐一拐的。
马四爷临出门那一天扶着他的棺椁痛哭失声,捶胸顿足的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是他的孙女儿马兰花。
孙女兰花的名字是爷爷给起得。兰花很得爷爷宠爱,兰花很粘爷爷,爷爷在给花整枝打叉,她在一边玩耍,累了饿了有爷爷给的糖果。
我记忆中的马四爷经常穿白色的棉布汗衫,黑色的裤子,白袜子,黑色尖口的布鞋。个子不高,身材匀称,圆盘脸儿,下颌上经常飘着一撮白色的山羊胡子,就像神话中所说的白胡子老爷爷。
那时候马四爷身体健康,喜欢侍弄花圃。他家的篱笆墙上面爬满了迎春花。进得栅栏门去,只有一条1m多宽的道路直通堂屋的正房。两边都用竹子和棍子围插起来,是两个花圃。里面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我叫不出名字来的鲜花。
老爷子那时得有七十多岁了吧,从井里拔上来两桶水,他两只手提两桶水,健步如飞去浇灌他的花园。他从不卖花,只是养花护花,只是喜欢。
后来他的孙子渐渐长大成人。需要建房子了,他的两座花园就被儿子给拆除了,建起了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的陪房。马四爷无事可做了,总是把街门口扫得干干净净。要么就去西山的寺庙住一段时间,那里可有他的用武之地,栽花,扫地,做饭什么都干。
有一次有两三个月没看见他,结果竟然是徒步去登了泰山,在那儿小住了半个月。这泰山离家有几百里地远呢,真是个怪老头。
就这样一个勤快,干净,和蔼的老头,竟然也有人说他的坏话。
马四爷年轻的时候, 正是小日本侵犯我河山的时候。马四爷那个时候不知那里学来的,能听懂日语,能说日话。所以呢他就和日本人打的火热,这就是所谓的个人历史不好。
想当年的时候,你说他为日本人办事吧,说他是走狗也好,汉奸也好。可是那时候这三里五村的有被日本人抓走了的。又都是他去说情给放了回来。
远的不说,就说西头毛蛋他娘吧,他的大儿子一早就参加了八路军,多年没有音讯。小日本也是是是而非,抓走了两三个妇女。家属找到了马四爷,第二天几个妇女都被放了回来。
马四爷给日本人押运物资在火车上。火车飞驰中来在三里桥的附近,他在火车上把粮食一袋一袋的给掀下来。铁路附近那个村庄,他的老岳父家住那儿,惠及了这附近的几个村子。
六几年的时候,开展了一次又一次的运动。曾经有邻县的几个人来过村子里。打听有没有一个叫马明礼的人,事情大约是这样的,解放前马明礼在邻县有人命案,现在翻旧帐要纠他出来审判他。
那你想村里的人能给他们说实话嘛。这个人就是马四爷,毕竟马四爷的为人在村子里还是比较好的,在以前有日本人的时候,他曾经救回来几个人呢。
村子里的人都说,有是有这个人,不过呢,这个人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事情就这样翻片了。
文*革一开始,每个村庄里都有当红的革命闯将。马四爷不愧是闯荡历练过来的人,认得清形势,把自己妻子的侄女嫁给了最有希望当村干部的一个人,果然这年青人成了大队长。马四爷得以在一次一次的运动斗争中保全了自己。
马四奶死了之后,马四爷一心侍弄花草,自己一个人过生活,不跟两个孩子掺和。早晚吃玉米面糊涂,不吃馒头,中午吃疙瘩汤,一直吃了好多年。
后来国家有老年人的每月六十元钱的养老钱,他每天买一元钱的馍馍,就着糊涂吃。每每说起就是,赶上好时代了,政策好,还给我发钱了,能买馍吃,能称盐打酱油。这真真的好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