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下面的黑棺

镜湖别墅的泳池,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一种非自然的、粘稠的幽蓝。许昭昭的高跟鞋踏在湿冷的瓷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清脆的回响在死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孤独。那张精心布置的餐桌就在不远处,五周年纪念日的香槟塔还闪耀着虚假的光芒,此刻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讽刺剧背景。

“啊——!”

女人压抑又放纵的尖叫穿透厚重的落地玻璃幕墙,像一把钝刀子猛地捅进许昭昭的心脏。她的指甲瞬间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泳池边的景象如同慢镜头般烙印在她视网膜上:那件她今早亲手为他熨烫的深灰色阿玛尼西装,此刻正凌乱地搭在躺椅上;而水中纠缠的两个人影,一个是她结婚五年、同床共枕的丈夫陆承谦,另一个,则是她视如姐妹、每周必来家中喝茶谈心的闺蜜唐薇。

“你们在做什么?”

许昭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像生锈的锯齿在拉扯皮肉,完全不像她平日里那个在谈判桌上字字珠玑的女强人。

水中的陆承谦猛地推开唐薇,动作粗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许昭昭的裙摆。水面荡开的涟漪扭曲了倒影,她看见自己精心描绘的妆容在月光下正一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惨白的底色。唐薇惊慌失措地爬上岸,湿透的真丝裙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她左耳垂上,那枚去年生日时许昭昭送她的南洋珍珠耳钉,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昭昭,你听我解释……”陆承谦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毫无慌乱。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扣着敞开的衬衫纽扣,那条歪斜的领带,正是许昭昭今早亲手为他系上的温莎结。

解释?许昭昭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他西装革履地出门,说要去见一个“极其重要、不能被打扰”的客户,为此甚至推掉了他们预约好的纪念日晚餐。

“不是你想的那样!昭昭,是陆总他……他喝多了!”唐薇猛地扑过来,冰凉湿滑的手死死抓住许昭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肤。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池水的腥气,令人作呕。

许昭昭几乎是本能地狠狠一甩手!

就在唐薇被甩开的瞬间——

异变陡生!

泳池里清澈的水,毫无征兆地开始变色。仿佛有看不见的巨量颜料从池底疯狂注入,那抹猩红迅速扩散、蔓延、加深,眨眼间就将整个泳池染成了一汪粘稠、翻滚的血池!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香水和池水的味道。

唐薇的尖叫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骤然中断。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残留的惊恐表情凝固了,随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狠狠拽向池心!她的四肢徒劳地挥舞着,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只搅动了更加粘稠的血水。

“救……”最后一个字被翻涌的血浪彻底吞噬。

噗通一声闷响,血池表面只留下几个巨大的气泡,随即恢复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只剩下血水在缓慢地、沉重地荡漾。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许昭昭的幻觉。

陆承谦浑身湿透地站在池边,昂贵的西装下摆滴落着猩红的水珠,在瓷砖上洇开一小片污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许昭昭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重重撞上冰冷的酒柜,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屋顶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半球体监控摄像头,正无声地、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从她踏入泳池区开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它捕捉到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这个认知比亲眼目睹背叛更让她心胆俱裂。

陆承谦没有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铂金袖扣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得近乎刺耳的“咔哒”声。这声音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敲打着许昭昭紧绷的神经。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看向许昭昭,在那双她曾经深爱的眼睛里,许昭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妆容残破,脸色惨白如鬼,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和绝望。

“唐薇说,”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惋惜,“你今天下午应该签了那份股权转让书。”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看来她没有成功。”

水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一枚小小的、圆润的珍珠耳钉,缓缓从猩红的池水中浮了上来,在血泊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正是唐薇丢失的那一只。

许昭昭的目光被那枚耳钉死死攫住。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几乎是梦游般地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触碰那冰凉的、来自地狱的遗物。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珍珠的刹那——

“哗啦!”

一只惨白到毫无血色、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淤泥的手,猛地从血池底部伸出,五指箕张,带着刺骨的阴寒,直直抓向她的手腕!

“啊——!”

许昭昭魂飞魄散,尖叫着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后背紧紧抵住酒柜冰冷的玻璃门。

而陆承谦,对那只可怖的手视若无睹。他甚至优雅地转身,走向酒柜,从里面拿出那瓶他们准备在纪念日共饮的82年拉菲。他熟练地开瓶,深红色的酒液注入水晶杯,动作流畅,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你该感谢我。”他晃动着酒杯,殷红的液体挂壁流淌,与泳池里的血色遥相呼应。他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毕竟,四十岁的女人,很难再找到像我这样……愿意娶她的‘富豪’了。”

感谢?许昭昭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猛地冲上头顶。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旷得如同坟墓的客厅里疯狂回荡,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笑着笑着,她的手指痉挛般地摸向口袋,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镜湖疗养院那位总是笑容温和的林医生,今天早上刚开给她的新型抗抑郁药。他说:“许女士,压力太大容易产生幻觉,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原来如此!

“所以这些年……”许昭昭止住笑,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彻骨,她死死盯着陆承谦,“你都在给我下药?让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好方便你们在我眼皮底下偷情?还是……做更龌龊的事?”她猛地拧开瓶盖,将里面白色的药片尽数倾倒在地,药片滚落瓷砖的声音清脆而绝望。

陆承谦端着酒杯的手终于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那点伪装的平静裂开一丝缝隙:“昭昭,你该吃药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在这时——

“轰!”

平静的血池水面猛地炸开!无数粘稠的血珠飞溅到空中,又雨点般落下。唐薇的尸体如同被什么东西抛掷出来,重重地砸在池边!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扩散,死寂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但更让许昭昭血液冻结的是——唐薇那泡得发白的嘴唇,竟然在微微翕动!

“跑……”一个微弱的、带着水泡破裂声的音节,艰难地从她口中挤出,“镜……湖……”最后一个字,彻底被涌出的血沫淹没。

陆承谦手中的水晶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昂贵的红酒像蜿蜒的血蛇,在瓷砖上肆意流淌,与泳池的血水隐隐相连。

跑!

许昭昭的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和愤怒。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玄关大门!手指哆嗦着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门锁不知何时被从外面反锁了!

“叮铃铃铃——!”

玄关柜子上的座机电话和她的手机同时疯狂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别墅里如同催命符咒!许昭昭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7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镜湖疗养院!

“滋滋……许女士!许昭昭女士!”别墅对讲系统里突然传出保安断断续续、充满焦急和电流杂音的声音,“我们监测到您家泳池区域有异常剧烈的能量波动!数值爆表!极度危险!请立即撤离!重复,请立即撤离!我们的人正在赶……”

对讲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昭昭猛地回头!

陆承谦——这个占据了她丈夫皮囊的东西——正从湿透的西装内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东西。金属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刺痛了许昭昭的眼睛。

那是她父亲的遗物!一只黄铜打造、雕刻着繁复水波纹的古董怀表!十年前,她父亲在镜湖离奇溺亡时,这只表就死死攥在他僵硬的手里!后来,是陆承谦亲手把它交还给她,说这是岳父最后的念想……

“你果然是他的人。”许昭昭的声音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所有的恐惧、愤怒、背叛感在这一刻都沉淀为冰冷的、足以割裂灵魂的恨意。一个尘封的、被她刻意忽略多年的疑点,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十年前那场车祸……死的根本不是陆承谦,对不对?”她死死盯着“丈夫”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陆承谦”——或者说,这个顶替者——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的、诡异而扭曲的弧度。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恶意和一种非人的冰冷。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带着湿气的、冰冷的手指,“咔哒”一声,打开了那只黄铜怀表的表盖。

表盖内侧,镶嵌着的不是许昭昭记忆中的父母合影,而是一小缕被精心缠绕、保存完好的……乌黑的长发!一缕属于女人的头发!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瞬间从怀表内弥漫开来。

“许小姐,”顶替者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陆承谦温润的嗓音,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空洞,如同来自幽深的水底,“欢迎来到镜湖。”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表冠上那个小小的凸起。

“嗡——!”

整个泳池的水面,连同地上的红酒污渍,突然开始剧烈地、违背物理规律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猩红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拉扯着许昭昭的身体!墙壁上的画框、桌上的酒杯、地上的药片……所有轻巧的物件都被卷向那恐怖的漩涡!

“你的丈夫……”顶替者的声音在漩涡的呼啸声中清晰地传来,带着地狱般的回响,“在湖底等你。”

“轰隆——!”

血水漩涡的中心猛地炸开!无数粘稠的血珠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瞬间凝固、硬化,变成成千上万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猩红冰刺,如同暴雨般铺天盖地射向许昭昭!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在千钧一发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许昭昭的目光扫过玄关装饰柜,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柜子上那个沉重的、父亲留下的旧物——一尊青铜铸造的双鱼交缠造型的镇纸!入手冰凉沉重,带着岁月的锈迹。

她不顾一切地将沉重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向迎面扑来的顶替者!

“你果然不是人!”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噗嗤!”

镇纸结结实实地砸中了“陆承谦”的胸口!没有预想中的骨裂声,反而像砸进了一滩烂泥!顶替者的身体猛地一滞,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凝固、扭曲。在许昭昭惊骇的目光中,被砸中的部位迅速塌陷、溶解,化作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强烈腥臭的黑水!更骇人的是,他后颈上那道被唐薇抓出的新鲜伤痕,此刻正疯狂地渗出同样的、粘稠的黑色液体!

“呃啊……!”顶替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水泡破裂的嘶吼。他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水袋,迅速瓦解、消散,化作一大片翻腾弥漫的冰冷水雾,迅速融入泳池那翻腾的血色漩涡中,只留下地上那滩不断扩散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泳池里的血水失去了某种控制,变得更加狂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鼓泡,散发出灼人的热气和浓烈的腥臭。唐薇的尸体被翻滚的血浪彻底吞没,沉向那深不见底的池底。

许昭昭还来不及喘口气,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冷滑腻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几条深绿色、布满诡异螺旋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粗壮水草,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上了她的脚踝,正迅速向上缠绕、收紧!那水草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淤泥深处的腐朽气息,勒得她骨头生疼!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许昭昭的脚踝,深绿色的水草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淤泥的腐臭,死死勒进皮肉!那诡异的螺旋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收紧,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剧痛和更深的恐惧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呃啊——!”

她拼命蹬踹,试图甩脱那如同活物的水草,但那些坚韧的藤蔓却越缠越紧,甚至开始沿着她的小腿向上攀爬!泳池的血水如同烧开的岩浆,剧烈翻腾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蒸汽,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唐薇的尸体早已不见踪影,仿佛被那沸腾的血池彻底吞噬。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她。大门反锁,手机和对讲机都成了废铁,唯一的“人”——那个占据丈夫皮囊的怪物——已经化作一滩散发恶臭的黑水。孤立无援,被困在这栋被超自然力量笼罩的死亡别墅里!

砰!砰!砰!

就在这时,沉重的撞击声突然从玄关大门处传来!那声音异常沉闷有力,不像寻常的敲门,更像是用重物在砸击!

“许昭昭!许昭昭女士!开门!我们是镜湖疗养院安保部!”一个陌生的、中气十足的男声穿透厚重的门板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许昭昭的心脏猛地一跳!是那些未接来电的人!他们真的来了?!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立刻又被更深的疑虑和恐惧压了下去——他们是怎么突破那个假丈夫设下的反锁的?他们能对抗这泳池里的怪物吗?

“滋啦……咔哒!”

大门处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锁芯断裂的脆响!厚重的实木大门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开了一道缝隙!冷冽的夜风夹杂着镜湖特有的湿润水汽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客厅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腥臭,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透过门缝,许昭昭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身形健硕的男人,他们手中拿着非制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器械,看起来像是某种能量探测器或武器。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股沉稳如山、不容忽视的气场瞬间攫住了许昭昭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大门被撞开的瞬间——

“嗡——!”

泳池沸腾的血水中心,猛地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波纹!如同冲击波般急速扩散开来!波纹扫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光线剧烈扭曲!刚刚被撞开的门缝,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具弹性的墙壁!

“砰!”

那几个试图强行闯入的安保人员,连同为首的高大男人,毫无防备地被这股强大的能量冲击波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摔在门外的庭院石板地上!他们手中的器械爆出几簇电火花,瞬间熄灭。

“能量屏障!强度SS级!”门外传来惊骇的叫喊,“周先生!这……”

周先生?许昭昭心中一凛。镜湖疗养院……周砚之!

她强忍脚踝的剧痛和全身的冰冷,奋力向门口爬去!这是唯一的生路!

“救我!”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扭曲变形。

门外,那个被称作“周先生”的高大男人——周砚之——已经迅速从地上站起。他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动作没有丝毫慌乱。月光终于照亮了他的侧脸,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带着岁月刻痕却异常坚毅的脸,眼神锐利如鹰隼,此刻正死死盯着别墅内翻腾的血池和挣扎的许昭昭,眉头紧锁,仿佛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他没有再试图硬闯那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反而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水波和星辰交织的古老符文。他咬破指尖,一滴鲜血精准地滴落在罗盘中央的天池上!

“嗡……”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起来,发出低沉的共鸣!那些黯淡的符文瞬间被点亮,流淌出幽蓝色的微光!周砚之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促,是一种完全听不懂的古老音节。他双手捧着罗盘,将其对准了别墅泳池的方向。

随着他的咒语和罗盘的运转,那道无形的、弹开安保人员的暗红色能量屏障,竟然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屏障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泳池里沸腾的血水仿佛受到了压制,翻滚的势头减弱了一些,发出的嘶鸣声也变得尖锐而愤怒!

“能量屏障在削弱!”一个安保人员看着手中重新亮起、但数据狂跳的探测器喊道。

“坚持住!”周砚之的声音穿透屏障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稳定人心的力量,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许昭昭脚踝上那蠕动缠绕的诡异水草,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别让那些‘缚魂藻’碰到你的伤口!”

缚魂藻?许昭昭低头看着那些深绿色的、布满螺旋纹路的水草,它们正试图钻进她被勒破皮、渗出血珠的伤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麻痹感正从伤口处向上蔓延!

求生的意志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抓起身边散落的、之前洒在地上的白色药片(那瓶抗抑郁药),也不管是什么,狠狠按向那些试图钻进伤口的水草!

“嗤……”

药片接触水草的瞬间,竟然冒起一股微弱的、带着腥臭的白烟!那些水草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一点点!虽然效果微弱,但给了许昭昭一线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周砚之手中的青铜罗盘蓝光大盛!

“破!”

他一声低喝,将罗盘猛地向前一推!

“咔嚓!”

那道无形的暗红色能量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在罗盘蓝光的冲击下,轰然碎裂!碎片化作点点暗红色的光尘,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屏障消失的瞬间,泳池里刚刚被压制的血水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轰然掀起一道巨大的血浪,朝着门口的周砚之等人和地上的许昭昭狠狠拍下!

“救人!”周砚之厉声下令,自己却迎着那滔天血浪不退反进!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周身似乎腾起一层淡淡的、水波般的微光。

两个安保队员如同猎豹般冲进客厅,不顾翻涌的血水和灼热的气浪,一左一右架起几乎虚脱的许昭昭,拼命向外拖拽!那些缠绕在她脚踝上的“缚魂藻”被强行拉扯,发出如同钢丝绷紧般的“吱嘎”声,死死不肯松开!

“呃!”许昭昭痛得眼前发黑,感觉脚踝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

周砚之的身影已经与拍下的血浪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阵沉闷的、如同闷雷般的能量轰鸣!血浪在接触到他身前那层水波微光时,竟诡异地倒卷回去,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安保队员终于将许昭昭拖出了别墅大门!冰冷的夜风让她打了个寒颤,也带来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走!”周砚之挡在门口,头也不回地低吼。他维持着那个手印,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抵挡那血池的力量并不轻松。

安保队员不敢耽搁,架着许昭昭迅速撤向停在庭院中的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改装越野车。

就在被塞进后座的前一秒,许昭昭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回头看向别墅。

泳池的血水如同暴怒的巨兽,在客厅内疯狂肆虐,淹没了昂贵的家具和纪念日的残骸。而在那翻腾的血浪中心,周砚之的身影如同磐石般屹立。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周砚之的目光并未完全放在血池上,反而死死盯着假丈夫溶解后留下的那滩粘稠黑水!

那滩黑水并未被血浪稀释冲散,反而在血水中凝聚不散,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在那滩黑水的中心,赫然漂浮着一枚小小的、闪烁着幽暗青铜光泽的物件!

形状……像是一把古老的钥匙!与她父亲留下的双鱼青铜镇纸,以及那个黄铜怀表上的纹路,隐隐透出同源的气息!

周砚之看着那枚钥匙,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了然和更深沉忧虑的复杂神色。

“果然……开始了……”许昭昭似乎听到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被血浪的咆哮淹没。

车门被猛地关上,引擎轰鸣,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庭院,将那座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镜湖别墅甩在身后。

许昭昭瘫在后座上,浑身湿透冰冷,脚踝处被“缚魂藻”缠绕过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她低头看去,只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深紫色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螺旋状勒痕,那痕迹正微微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车窗外,临海市的霓虹在飞速倒退。而远处的夜空,不知何时悄然飘来一片厚重的、边缘泛着诡异暗红色的乌云,正沉沉地压向镜湖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压抑,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水底深处的哭泣声。

周砚之坐在副驾驶,沉默地看着前方。他手中紧握着那个光芒已经黯淡下去的青铜罗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先生,能量读数还在飙升!‘门’的波动……比预想的提前了!”开车的安保队员看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砚之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许昭昭苍白惊惶的脸上,又扫过她脚踝上那圈发光的螺旋勒痕,最后,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车身,望向了镜湖深处。

他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鬼门……要开了,你是最后一个祭品。”

周砚之最后那句——“你是最后一个祭品”——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贯穿了许昭昭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最后一个祭品?她的丈夫沉尸湖底,闺蜜惨死血池,难道……这一切血腥的序幕,都是为了将她推向最终的献祭?!

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和那圈螺旋勒痕散发的不祥幽光,仿佛成了这句话最恶毒的注解。

“什么祭品?周砚之!你到底知道什么?!”许昭昭猛地挣扎起来,不顾脚踝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试图扑向那个站在幽蓝冷光中的男人。巨大的惊骇和愤怒暂时压倒了恐惧,“陆承谦……我丈夫的尸体!它在哪?!在镜湖底下对不对?!那个青铜棺里装的是谁?!”

她的嘶吼在冰冷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旁边的医护人员试图安抚她,却被她眼中燃烧的疯狂和痛苦震慑住。

周砚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挥手示意医护人员退开几步,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在许昭昭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带她去‘观潮台’。”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没有波澜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周先生,她的体征很不稳定,缚魂藻的侵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担忧地开口,目光扫过许昭昭脚踝上那愈发刺目的螺旋幽光。

“没时间了。”周砚之打断他,目光转向医疗舱上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波般流动的显示屏。屏幕上,代表镜湖区域的能量图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升,无数代表异常能量点的猩红标记疯狂闪烁,几乎连成一片,如同沸腾的血海。“‘门’的波动正在指数级增长。缚魂藻的印记被激活,说明‘祂’已经感应到了她。常规医疗手段无效,只有‘观潮台’能暂时隔绝这种联系,延缓侵蚀。”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许昭昭苍白的脸上:“想活命,想看到真相,就跟我走。你的问题,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部分答案。”

许昭昭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看着周砚之,又看向屏幕上那象征着毁灭的猩红图谱。脚踝处深入骨髓的阴寒和剧痛,以及脑海中不断闪回的丈夫尸体、闺蜜惨死、假丈夫溶解的画面,都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只会被这诡异的印记侵蚀,或者被那个所谓的“祂”找到。

“……带路。”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商界女强人的坚韧在这一刻被生死危机重新点燃。

周砚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基地深处一道厚重的合金门。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更为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墙,而是某种类似深色玻璃的材质,透过玻璃,隐约可见外面是……流动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水体?通道内壁凝结着冰冷的水珠,空气潮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带着浓郁的、镜湖淤泥特有的腥咸和腐朽气息。

许昭昭被两个安保人员小心地搀扶着(或者说架着),跟在周砚之身后。每走一步,脚踝的螺旋印记就灼痛一次,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在沿着血管向上钻。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观察四周。

这条通道仿佛直接开凿在镜湖的岩层深处。透过两侧的深色玻璃,偶尔能看到巨大的、形态怪异的阴影在幽暗的水体中无声滑过,带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一些闪烁着微弱磷光的、形似水母的不明生物附着在玻璃外侧,随着水波轻轻摇曳。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压迫感。

通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庞大、刻满古老水波纹和星图浮雕的青铜巨门。周砚之将手掌按在门中央一个凹陷的掌印上,掌印内嵌的复杂符文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伴随着一阵沉重的机括运转声,巨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空间——“观潮台”。

这里的景象让许昭昭瞬间屏住了呼吸。

整个空间像一个巨大的球形水族馆,或者说……一个深埋湖底的观察站。360度环绕的透明穹顶外,是无边无际、幽暗深邃的镜湖之水!水流在特殊材质的穹顶外无声涌动,带来巨大的视觉压迫感。穹顶内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中央一个类似控制台的金属平台,平台上布满了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复杂星图的全息投影。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水汽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而最让许昭昭心脏骤停的,是穹顶正下方、控制台前方那片区域投射出的全息影像!

影像清晰地显示着镜湖湖心的三维扫描图。湖底淤泥被能量扫描层层剥开,显露出下方一个巨大、复杂的古代祭坛遗址!祭坛由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表面刻满了与许昭昭脚踝上勒痕极其相似的螺旋符文!而在祭坛最中央的位置,赫然悬浮着一具……巨大的、布满铜绿的青铜棺椁!

青铜棺椁被无数粗壮的、同样刻满符文的黑色锁链缠绕、固定。棺盖紧闭,但棺椁本身却在微微震动,每一次震动都牵动着缠绕它的锁链发出无声的悲鸣,同时在全息影像中激起一圈圈暗红色的能量涟漪!

“那就是……镜湖底部的……祭坛?”许昭昭的声音干涩,目光死死盯着那具青铜棺椁。父亲溺亡、十年前连环命案、丈夫的尸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里!

“准确地说,是‘镇魂坛’。”周砚之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操作,将青铜棺椁的影像放大。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潮台内显得异常清晰,“用来镇压……或者说,囚禁镜湖深处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

他的手指在影像中青铜棺椁的某个位置一点。影像再次放大、增强分辨率。许昭昭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青铜棺椁的盖板上,靠近棺首的位置,镶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凹陷。那凹陷的形状……赫然与假丈夫溶解后遗留在黑水中的那枚青铜钥匙一模一样!

“钥匙……”许昭昭失声低语。

“钥匙是‘锁’的一部分。”周砚之沉声道,目光转向许昭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而‘锁’,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也需要特定的……‘祭品’来唤醒。”

他指向许昭昭脚踝上那圈发光的螺旋勒痕:“‘缚魂藻’是‘祂’的触须,也是祭品的烙印。它能感应祭品的位置,也能……侵蚀祭品的心智,最终将祭品引向祭坛,完成最后的献祭仪式。”他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十年前,那些溺亡的成功女性,她们都曾服用过早期版本的‘回春丹’——那药物最初的原料,正是镜湖深处、靠近祭坛区域的淤泥。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药物和淤泥中的力量慢慢改造成了适合的‘容器’,然后在特定的时间点被‘缚魂藻’拖入湖底,成为唤醒‘祂’的养分。她们的怨念与祭坛的力量结合,形成了所谓的‘水鬼新娘’传说。”

许昭昭如遭雷击!她猛地想起自己床头柜里那瓶已经吃了大半的“回春丹”!镜湖淤泥提炼……容器……祭品……

“所以……唐薇……我……”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唐薇是意外,或者说,是计划外的牺牲品。”周砚之的声音冰冷,“她接触到了核心秘密,或者她的体质也被药物污染了,所以被灭口,并试图嫁祸给你,让你成为下一个‘意外溺亡’的受害者,顺理成章地完成献祭。但假丈夫——那个由‘祂’的怨念和水体制造的‘伥傀’——没想到你的意志如此顽强,更没想到你父亲留下的双鱼镇纸能伤到它的本源。”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全息影像中那具震动的青铜棺椁:“而真正的陆承谦……他三年前确实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他的尸体,连同他作为‘引子’的特殊命格,被沉入了镜湖,就封在这具青铜棺椁里。他是仪式启动的‘锚点’,也是……打开棺椁内层‘锁’的关键钥匙之一。”

“内层锁?”许昭昭抓住了关键。

“青铜棺椁有两层。”周砚之手指在影像上划过,棺椁的影像分层显示,内层果然还有一具更小的、材质不明的黑色棺椁,“外层锁需要钥匙孔里的那把青铜钥匙,但内层锁……需要至亲血脉的……心头血和……刻骨的怨恨作为‘钥匙’。”

他看向许昭昭,眼神锐利如刀:“你是陆承谦法律上唯一的妻子,也是他生前……情感最复杂、最有可能产生刻骨怨恨的人。假丈夫的出现、背叛、谋杀……都是为了在你的灵魂深处,种下足够打开内层锁的怨恨之种!”

许昭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所有的背叛、谋杀、嫁祸,都是为了将她塑造成一把活生生的、充满怨恨的“钥匙”!用来打开囚禁着恐怖存在的棺椁!

就在这时——

“嗡——!”

整个观潮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穹顶外的湖水疯狂翻涌,无数黑影如同受惊的鱼群般乱窜!控制台上的全息投影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聚合体!能量源:湖心祭坛!目标……正突破外层封印!”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急促地播报。

全息影像中,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震动得更加剧烈!缠绕它的锁链发出刺眼的红光,仿佛随时会崩断!更恐怖的是,在棺椁上方翻涌的湖水中,一个由无数怨念和湖水构成的、穿着残破红嫁衣的巨大女性虚影,正缓缓凝聚成形!那虚影低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面容,但一股滔天的怨恨和冰冷的死意,即使隔着穹顶和全息影像,也如同实质般冲击着许昭昭的灵魂!

水鬼新娘!十年前的传说……降临了!

“祂”感应到了!感应到了祭品(许昭昭)就在附近!感应到了怨恨之种已经成熟!外层封印……正在被强行冲破!

周砚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有一丝苍白。他猛地看向许昭昭脚踝——那圈螺旋勒痕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灼目的血光,并且开始像活物般向上蔓延!同时,一股冰冷彻骨的、充满了无尽怨恨的低语,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来……我的新娘……到湖心来……完成……我们的婚礼……”

周砚之淡淡的说道“你父亲……是上一代守墓人叛逃者”,瞬间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劈碎了许昭昭摇摇欲坠的世界观。父亲?那个在她记忆中温文尔雅、最终溺亡于镜湖的商人?是守护这个恐怖祭坛的守墓人?还是……叛徒?!

巨大的信息冲击,混合着水鬼新娘怨念的疯狂侵蚀,让许昭昭眼前一黑,意识如同被卷入狂暴的漩涡。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冰冷刺骨的低语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

冰冷湖水的窒息感(父亲溺亡?不,更像是某种仪式!)

一个年轻男人(周砚之?)在昏暗烛光下,将一枚双鱼镇纸塞进她手里,声音急切:“昭昭,拿着!永远别回镜湖!”(记忆碎片!被尘封的童年片段!)

父亲浑身是血,跪在刻满符文的石板上,对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怨毒的黑色身影嘶吼:“放过她!我跟你走!”(叛逃的代价?!)

还有……陆承谦温柔的笑容,渐渐扭曲成假丈夫那张诡异的脸……唐薇沉入血池时绝望的眼神……

“呃啊啊——!”

许昭昭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脚踝上那血红的螺旋印记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向上蔓延,爬过小腿、膝盖、大腿……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深紫色、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纹路!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带着腥味的黑色水珠!

“周砚之!阻止她!她的精神海正在被怨念同化!一旦完成,她就是新的‘水鬼新娘’,祭坛的封印会瞬间崩溃!”控制台前的医生看着许昭昭身上疯狂飙升的异常能量读数,惊恐地大喊。

周砚之脸色铁青,眼神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守墓人职责的坚守,有对叛逃者后裔本能的警惕,有对眼前这个被卷入千年阴谋、濒临崩溃女人的一丝……不忍?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双手闪电般结印,指尖沾染自己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个繁复无比、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古老符文!那符文的气息中正、浩大,与观潮台本身的力量隐隐呼应。

“镇!”

他一声低喝,将染血的符文狠狠推向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许昭昭!

“嗤——!”

淡金色的符文与许昭昭身上蔓延的血色咒印猛烈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剧烈能量湮灭声!大片大片的黑色水汽从许昭昭身上蒸腾而起!她身上蔓延的血色咒印如同被烫伤般猛地一缩,向上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

“啊——!”许昭昭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仿佛灵魂被撕裂!但那双原本被怨念充斥、几乎变成纯黑色的眼眸,在金色符文的冲击下,竟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就在这宝贵的瞬间!

“轰隆——!!!!”

整个观潮台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恐怖震动袭来!控制台上的全息投影瞬间爆出无数雪花,紧接着彻底熄灭!穹顶外,原本只是汹涌的湖水,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无数巨大的水泡翻腾炸裂,浑浊的淤泥被卷起,将视野染成一片昏黄!更可怕的是,一种来自地底深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低沉咆哮,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和湖水,直接撞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外层封印……破了!”周砚之稳住身形,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猛地抬头看向穹顶上方!

只见那幽暗的湖水中,巨大的、穿着残破红嫁衣的水鬼新娘虚影,此刻正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湿漉漉的长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深邃黑暗的脸孔!那张“脸”正对着观潮台的方向,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怨恨、冰冷死寂以及……一丝扭曲期待的恐怖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观潮台的防护!

“咔嚓……咔嚓嚓……”

360度环绕的坚固穹顶,在承受这股意念冲击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透明的特殊材质上疯狂蔓延!

“防护穹顶即将失效!能量过载!我们暴露了!”安保人员绝望地喊道。

而就在这天地倾覆般的混乱中,许昭昭借着周砚之那枚金色符文带来的短暂清醒,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脑海中水鬼新娘疯狂的呓语,目光死死锁定了全息投影熄灭前最后一帧定格的画面——那具刚刚开启外层封印的巨大青铜棺椁内部!

外层青铜棺盖被一股力量从内部掀开,斜斜地搭在棺椁边缘。而在那开启的棺椁内部,并非她想象的陆承谦的尸体,而是……一具更加诡异、更加古老的黑色内棺!

那内棺的材质非金非石,漆黑如墨,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一种能吸收一切光线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感。而在黑棺的棺盖正中央,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印记——一个由两条首尾相衔、构成完美螺旋的怪鱼组成的图腾!

双鱼螺旋!

这个图案,许昭昭太熟悉了!她父亲留下的青铜镇纸,就是这个造型!她脚踝上正在与周砚之符文对抗的缚魂藻印记,其核心也是这个螺旋!而周砚之刚才划出的金色符文里,似乎也蕴含着这个古老图腾的某种变体!

这双鱼螺旋……是核心!是钥匙!是联系一切的关键!

“双鱼……螺旋……”许昭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颤抖着,不顾身体的剧痛,伸手摸向自己贴身的口袋——那里,一直放着父亲留下的那尊小小的青铜双鱼镇纸!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带着锈迹的青铜镇纸的刹那——

异变再生!

“嗡——!”

青铜镇纸仿佛从沉眠中惊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的湛蓝色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深邃、宁静、仿佛能抚平一切狂暴的力量!蓝光瞬间包裹住许昭昭的身体,她身上那疯狂蔓延的血色咒印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退缩、黯淡!脑海中水鬼新娘那充满怨恨的疯狂呓语,也被这湛蓝的光芒瞬间隔绝、削弱了大半!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和力量感,顺着握住镇纸的手,涌入许昭昭几近枯竭的身体和灵魂!

“这是……”周砚之震惊地看着许昭昭手中发光的镇纸,感受着那股古老而纯净的力量波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源初之印’的力量?!它……它竟然认可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看到了某种早已失传的奇迹!

与此同时,穹顶外那无面的水鬼新娘虚影,在湛蓝光芒亮起的瞬间,竟也猛地一滞!那无面的“脸”似乎转向了许昭昭……或者说她手中的镇纸,发出了无声的、却充满极致怨毒的尖啸!整个镜湖的水仿佛都在这尖啸中沸腾!

而湖底,那具刚刚显露的、烙印着双鱼螺旋的黑色内棺,在湛蓝光芒穿透湖水照射过去的瞬间,竟然也……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里面沉睡的存在,被这同源的力量所触动!

“轰——!”

观潮台的防护穹顶终于不堪重负,在一声巨响中彻底碎裂!冰冷的、带着浓重腥臭和死亡气息的镜湖之水,如同天河倒灌,裹挟着无数淤泥、碎石和水鬼新娘的滔天怨念,朝着观潮台内的众人,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灭顶之灾,降临!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和刺骨怨念的镜湖之水,裹挟着碎石、淤泥以及无数扭曲的阴影,如同灭世的洪水,朝着破碎的穹顶缺口,朝着观潮台内渺小的人类,轰然砸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许昭昭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吞噬一切的浑浊巨浪,耳边是水鬼新娘无声却震碎灵魂的尖啸,以及周砚之那声如同告别、又如同最后指令的低吼——“去湖心!镇纸是钥匙……也是……答案!”

周砚之的身影在那片淡金色光芒中变得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他以自身精血和守墓人本源撑起的屏障,在灭顶洪流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发出令人心碎的“嘎吱”声。但他挺立的身影,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钉在许昭昭与死亡之间!

“周砚之——!”许昭昭的嘶喊被淹没在洪水的咆哮中。她眼睁睁看着那淡金色的屏障在巨浪冲击下寸寸龟裂,周砚之的身体在光芒中愈发虚幻……一股混合着绝望、愤怒、以及被托付了沉重使命的决绝,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中炸开!

不能死!至少……不能让他白死!

就在冰冷浑浊的湖水即将彻底吞噬她的前一刻,许昭昭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是放弃,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意志、连同脚踝处仍在灼痛的双鱼螺旋印记所残留的那一丝诡异联系,都疯狂地灌注进手中紧握的青铜镇纸!

“嗡——!!!”

青铜双鱼镇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湛蓝光芒!这光芒不再是柔和宁静,而是充满了穿透性的力量,如同深海中的灯塔,刺破浑浊的湖水,无视水鬼新娘的怨念尖啸,直直射向湖心祭坛的方向!

目标——正是那具在混乱中依然清晰烙印在许昭昭意识里的、漆黑如墨、棺盖中央刻着双鱼螺旋图腾的内棺!

湛蓝光芒接触到黑棺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宇宙洪荒深处的心跳声,穿透了洪水的轰鸣、穿透了怨念的尖啸,清晰地回荡在许昭昭的灵魂深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急迫!

紧接着,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一段如同破碎玻璃般扎入她脑海的、极其短暂的影像碎片:

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缠绕着黑棺的、那些刻满符文的锁链内部,并非纯粹的封印之力,而是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泽的液体……如同……凝固的污血!(这并非守墓人的封印!)

一个极其模糊、被重重锁链束缚的轮廓,在黑暗中徒劳地挣扎……伸出的“手”(或触须?)试图触碰棺盖内侧的双鱼图腾……

一个带着极致痛苦与哀求的意念,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悲鸣,瞬间刺穿许昭昭的灵魂:

“救……我……锁链……污秽……侵蚀……源初……被……污染……”

救……我?!

许昭昭的大脑一片空白!被囚禁在青铜棺椁内层黑棺里的存在……不是带来灾祸的“祂”?而是在……求救?!“源初”(指代双鱼螺旋的力量?)被污秽侵蚀?!那些锁链……不是守护封印,而是某种更恶毒的禁锢?!

这颠覆性的信息如同炸弹,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引爆!周砚之守护的、守墓人世代镇压的……到底是什么?父亲当年叛逃,是否也发现了这个可怕的真相?!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瞬间——

“噗!”

周砚之撑起的淡金色屏障,终于到达了极限,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彻底碎裂!他那几乎完全透明、仅剩轮廓的身影,在洪流冲击下猛地一震,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不——!”许昭昭目眦欲裂!

然而,预想中被洪水彻底吞噬的剧痛并未立刻降临。

那轰然砸下的、裹挟着水鬼新娘滔天怨念的浑浊巨浪,在即将吞噬许昭昭的最后一刹那,竟然……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并非被阻挡,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所震慑、所命令!

只见那悬浮于巨浪之上、无面的水鬼新娘虚影,此刻正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向了许昭昭手中那爆发出湛蓝光芒的青铜镇纸!那无面的黑暗“脸孔”上,似乎浮现出一种难以理解的、混合着本能的恐惧与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的波动。

而更让许昭昭心脏几乎停跳的是,那巨大的虚影,竟然缓缓地……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一只由怨念和湖水构成的、半透明的手!

这只手的目标,并非攻击许昭昭!

而是……穿透了停滞的洪水,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颤抖的姿态,伸向了……许昭昭脚踝上那圈仍在散发着微弱血光、属于“祂”的烙印——双鱼螺旋勒痕!

仿佛,那勒痕才是她存在的意义,是她与“祂”之间最深的羁绊!而青铜镇纸的光芒,则让她感到了源自本源的威胁与……诱惑?

就在水鬼新娘的手即将触碰到许昭昭脚踝勒痕的瞬间——

“嗤啦——!”

一道快如闪电的、燃烧着最后淡金色光芒的身影,猛地从溃散的屏障光点中射出!是周砚之!他仅存的意识或者说最后的本源力量,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光焰,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撞向了水鬼新娘伸出的那只怨念之手!

“呃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解脱的、非人的嘶鸣从水鬼新娘的无面“脸孔”中爆发出来!周砚之燃烧本源的最后冲击,如同最炽热的阳光灼烧冰雪,瞬间将那只怨念之手蒸发大半!剧烈的能量冲突引发了小范围的爆炸,将停滞的洪水炸开一个短暂的真空!

而周砚之那最后的、微弱的光影,在完成这搏命一击后,如同风中残烬,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几颗细碎的、带着温暖余温的淡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缓缓飘落在许昭昭被冰冷湖水浸透的肩头,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

他……真的消失了。

“周砚之……”许昭昭怔怔地看着肩头迅速冷却消散的光点,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这个神秘、冷酷却又在最后关头以命相护的男人……

水鬼新娘遭受重创,发出更加狂怒的尖啸,停滞的洪水再次恢复狂暴,轰然砸落!

但周砚之用生命争取到的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瞬间,对许昭昭而言,却如同永恒!

她的目光,在洪水砸下的前一刻,死死锁定了那几颗飘落的光点中,一颗稍微大些、并未立刻消散的——那里面,似乎包裹着一枚极其微小的、青铜色的、形似鱼鳞的物件!

是周砚之最后留下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让她在洪水及体的瞬间,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抓向那枚即将被浊浪吞没的“青铜鱼鳞”!

指尖触碰到鱼鳞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与周砚之同源的守墓人力量信息流,伴随着一个极其简短、如同烙印般的意念,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祭坛底……阵眼……逆转……”

紧接着,冰冷、沉重、充满死亡气息的镜湖之水,彻底将许昭昭吞没!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去意识,身体被狂暴的水流和无数翻滚的碎石裹挟着,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湖心祭坛方向,急速沉坠……

唯一的光芒,是她手中紧握的、依旧散发着湛蓝微光的青铜镇纸,以及……掌心那枚刚刚抓住的、带着周砚之最后气息的“青铜鱼鳞”。

而在她沉向无尽黑暗的意识深处,那来自黑棺内的求救悲鸣,以及水鬼新娘最后伸向她脚踝烙印时那复杂难明的意念,还有周砚之消散前留下的“逆转”烙印……如同纠缠的藤蔓,疯狂滋长。

镜湖之底,古老的祭坛之上,外层开启的青铜巨棺如同张开的狰狞巨口。内层的漆黑棺椁,在许昭昭沉沦的方向,那棺盖中央的双鱼螺旋图腾,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冰冷刺骨的湖水、沉重的压力、窒息感……以及灵魂深处回荡的、来自黑棺内“源初之灵”的痛苦悲鸣与水鬼新娘那充满扭曲渴望的呓语……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许昭昭的意识不断沉向深渊。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嗡!”

紧握在左手掌心的那枚“青铜鱼鳞”,与右手死死攥着的、持续散发着湛蓝微光的“青铜双鱼镇纸”,如同两颗相互吸引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共鸣!一股温热的、带着周砚之最后气息的力量,与镇纸那深邃宁静的源初之力瞬间交融!

这交融的力量并非对抗湖水,而是形成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如同心灵感应的指引之线,穿透冰冷的湖水与混乱的能量场,直指祭坛基座下方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许昭昭濒临熄灭的求生意志被这指引猛地点燃!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挣扎着,顺着那道微弱却清晰的指引线,在翻滚的淤泥和碎石中,朝着祭坛基座下方潜去!

冰冷坚硬的岩石触感传来。在指引线指向的位置,她触摸到了一块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的、微微凹陷的黑色石板。石板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藻,但石板中央,隐约可见一个……首尾相衔的双鱼螺旋凹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许昭昭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那枚散发着温热与微光的“青铜鱼鳞”,狠狠按进了那个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尘封千年的机括被触动的声响,在深水环境中几乎微不可闻。但许昭昭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块凹陷的黑色石板,连同周围一小片区域,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黑暗甬道入口!一股比湖水更加阴冷、带着浓郁血腥和腐朽气息的气流,猛地从甬道内涌出!

许昭昭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被水流推动着,瞬间滑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

“噗通!”

她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脱离了冰冷的湖水。这里似乎是一个完全密闭的、位于祭坛底部更深处的石室。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充满了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尸体高度腐败的恶臭。

她手中的青铜镇纸是唯一的光源,湛蓝的光芒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石室中央,并非她想象中的控制枢纽或能量核心,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近乎凝固的粘稠液体构成的……血池!

不,那不仅仅是血池!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搏动着的污秽心脏!

池中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鼓胀,表面漂浮着无数令人作呕的、类似脂肪和内脏碎块的腐败物质。无数条粗壮的、刻满了与禁锢黑棺锁链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符文的暗红色锁链,如同恶毒的血管和神经,从血池的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一部分锁链向上,深深刺入石室的顶部岩石(连接着上方的祭坛和青铜棺椁)。

一部分锁链则如同根系,深深扎入石室底部更深的黑暗中。

而最让许昭昭头皮炸裂的是——这些锁链的核心部分,竟然缠绕、包裹、刺入着一具具……形态扭曲、半腐烂的人类躯体!这些躯体被锁链贯穿、缠绕,如同被蛛网捕获的飞蛾,浸泡在污秽的血池中!他们的面容早已模糊,但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赫然是十年前那些在镜湖离奇溺亡的成功女性!唐薇那件被血水浸透的真丝裙碎片,也在其中一片污秽中若隐若现!

她们……她们并没有被完全“献祭”消耗掉!她们的尸体、她们的怨念,竟然成了维持这个污秽阵眼的“养料”和“放大器”!

而在血池边缘,靠近许昭昭跌落位置的石壁上,刻着一大片凌乱却力透石背的暗红色字迹!那颜色……是早已干涸发黑的血!

许昭昭颤抖着,用镇纸的蓝光照过去,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吾女昭昭,见此血书,速逃!切莫回头!镜湖非囚邪之地,乃镇源初之圣坛!然周氏守墓,其心已堕!锁链污血,非源初之困,乃周氏窃取源力、污秽同化之邪阵!‘回春’之药,非延寿,乃筛选‘钥胚’,活炼怨锁!吾妻……亦死于其手!(字迹被狠狠划破)‘祂’非恶源,乃‘源初之灵’,天地水脉之清魂!被污血锁链侵蚀,怨念化生‘新娘’,非其本愿!祭坛底,阵眼核心即此污血池!毁其心(中心凸起血晶),断主链(七条粗如臂,刻逆鳞纹者),或可逆转污秽,解放源灵!吾力竭,愧对源初,愧对妻女……砚之……或尚存良知……然周氏宗老……皆已入魔……—— 父 许青山 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许昭昭的心上!巨大的信息洪流几乎冲垮了她的理智!

父亲的血书!他果然发现了真相!并死在了这里!

周氏守墓人背叛!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魔!窃取“源初之灵”的力量,用污血和活人怨念污染同化!

“回春丹”的终极阴谋! 筛选“钥胚”(钥匙胚子),用活人炼制怨念锁链!她的母亲……竟然也是受害者!

“源初之灵”的真相! 黑棺内是天地水脉的清魂,是受害者!水鬼新娘是其被污染后被迫产生的怨念化身!

破局之法!摧毁污血池中心的“血晶”,斩断七根刻有“逆鳞纹”的主锁链!

周砚之的微妙立场!父亲提到他“或存良知”,与周氏宗老(幕后黑手)不同!

“呃啊啊啊——!”

就在许昭昭被血书真相冲击得心神激荡之时,石室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凄厉、更加怨毒、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尖啸!是水鬼新娘!她似乎感应到了许昭昭进入了阵眼核心!污血池随着这尖啸疯狂沸腾起来!缠绕着尸骸的锁链剧烈抖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同时,许昭昭脚踝上那圈双鱼螺旋勒痕,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爆发出灼目的血光!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充满了污秽与怨念的吸力,猛地从污血池中心传来!要将她拖入那万劫不复的污秽深渊!水鬼新娘的意念疯狂冲击着她:“来……融为一体……成为……新的锁链……!”

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手中的青铜镇纸,在污血池狂暴的污秽能量和脚踝烙印的双重冲击下,湛蓝的光芒竟然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周砚之鱼鳞的力量也消耗殆尽!

前有污血阵眼的恐怖吸力,后有水鬼新娘的怨念追杀,手中唯一的希望之光即将熄灭……父亲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和破局之法就在眼前,她却似乎……无力回天!

“不!父亲……周砚之……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许昭昭目眦欲裂,巨大的悲愤如同火山般喷发!她死死盯着污血池中心那块微微凸起的、如同邪恶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血晶,又看向石壁上血书最后提到的“七条刻有逆鳞纹的主锁链”……

绝境之中,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她猛地举起手中光芒明灭不定的青铜镇纸,不再试图对抗脚踝烙印的吸力,反而……借着那股吸力,将自己如同炮弹般,狠狠射向污血池的中心——那块搏动着的暗红血晶!

同时,她将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所有的意志,疯狂灌注进镇纸之中,目标并非摧毁,而是……引爆!

“源初之灵!如果你能听见!助我——!!!” 她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呼唤着那被囚禁、被污染的存在!

在她义无反顾冲向死亡核心的瞬间,她脚踝上那属于“祂”的烙印血光暴涨到极致,而手中青铜镇纸的湛蓝光芒,在即将接触污秽血晶的前一刻,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悲鸣回应,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璀璨!

“不——!!!”

唐薇那混合着自身怨毒与“源初之灵”被剥离痛苦的尖啸,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穿了正在崩塌的祭坛底部空间!污血池在她失控的力量下彻底狂暴,残余的污秽锁链疯狂抽打,将石壁撕裂,碎石如雨砸落!

许昭昭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刻着父亲血书的石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青铜镇纸早已在那一击中化为齑粉,只留下掌心灼热的余温和灵魂深处与“源初之灵”那微弱却纯净的清凉链接。她抬头,看到的是水鬼新娘那巨大的、由浑浊怨念构成的躯体,在污秽能量的灌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唐薇那张因极致怨恨而扭曲的面孔,在虚影的头部愈发清晰,漆黑的瞳孔死死锁定许昭昭,充满了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疯狂!

“我的力量……这才是我的力量!”唐薇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呓语,而是充满了掌控感的、尖锐刺耳的狂笑,“什么源初之灵!什么水脉清魂!愚蠢!唯有这无尽的怨恨与污秽,才是永恒!许昭昭,你毁了我的容器(污血阵眼),那我就用你……和这整个镜湖……来重铸我的王座!”

她猛地张开双臂,祭坛底部残余的污秽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她凝实的躯体!原本残破的红嫁衣被污秽染成暗红近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光。她朝着许昭昭的方向,缓缓抬起一只已经完全凝实、指甲尖锐如刀的怨念之手!掌心凝聚着一团高度压缩的、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暗红能量球!

许昭昭遍体鳞伤,力量耗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几乎消失。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她眼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决绝。她看着唐薇,看着这个曾经的闺蜜,如今被怨恨彻底吞噬的怪物,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能量激荡的轰鸣:

“唐薇……收手吧……你恨的人是我……别让镜湖……给你陪葬……”她试图唤醒对方最后一丝人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陪葬?”唐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恶毒的笑容,“不,这是新生!是我的新生!也是你的终结!”她不再犹豫,掌心那毁灭性的暗红能量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无力抵抗的许昭昭,轰然射出!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许昭昭闭上了眼睛,并非放弃,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识,通过灵魂深处那微弱的链接,传递向那刚刚挣脱束缚、正悬浮于上方湖水中、散发着纯净湛蓝微光的“源初之灵”:

“救……他们……”

她最后的意念,不是为自己求生,而是为了这片即将被唐薇的怨恨彻底污染的水域,为了那些可能还活着的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韧意志的淡金色流光,如同穿越时空的萤火,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崩塌的空间,瞬间出现在许昭昭身前!

是周砚之消散后残留的最后一点灵魂碎片!或者说,是他以“青铜鱼鳞”为锚点,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守护意志!

这缕淡金色的流光,在出现的瞬间,并没有去硬撼那毁灭性的暗红能量球,而是化作一道细微却精准无比的金线,直刺许昭昭脚踝上那圈属于“源初之灵”的双鱼螺旋烙印!

“嗤!”

金线刺入烙印的刹那,如同激活了某种最后的开关!

许昭昭脚踝上那黯淡的螺旋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的湛蓝色光芒!这光芒不再是来自外物(镇纸),而是源自她自身灵魂深处,与上方“源初之灵”的共鸣!一股浩瀚、古老、如同初生海洋般包容而磅礴的力量,瞬间从烙印中奔涌而出,流遍她枯竭的四肢百骸!

同时,上方湖水中,那刚刚挣脱污秽锁链、光芒还有些虚弱的“源初之灵”(其核心形态似乎是一团不断变化、蕴含着星辰与潮汐之影的纯净水魄),仿佛感应到了许昭昭脚踝烙印的爆发和她那“救他们”的纯粹意念,也猛地一震!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纯净水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穿透崩塌的祭坛底部,精准地注入到许昭昭脚踝爆发的湛蓝光芒之中!

两股同源的力量——源自许昭昭灵魂烙印的呼唤,与“源初之灵”本体的回应——在周砚之灵魂碎片(淡金光丝)的引导和“焊接”下,完成了最后的、完美的交融!

“呃啊!”

许昭昭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如同有星辰大海在旋转!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充盈全身!她感到自己仿佛与整个镜湖、甚至更广阔的水脉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身体的伤痛瞬间被抚平,枯竭的力量被汹涌的源初之力取代!

她没有武器,也不需要武器!

在那毁灭性的暗红能量球即将吞噬她的瞬间,许昭昭迎着死亡,抬起了散发着纯净湛蓝光芒的右手!五指张开,并非格挡,而是……虚握!

“凝。”

一个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音节,从她口中吐出。

随着她手掌虚握的动作,周围崩塌空间中散逸的湖水、甚至唐薇攻击中蕴含的狂暴水属性能量,都在瞬间被强行抽离、驯服、压缩!一道由最纯净的“源初之水”构成的、通体湛蓝、表面流淌着星辰光点、枪尖呈现完美双鱼螺旋的水之长枪,在她手中瞬间凝聚成形!

枪成之时,时间仿佛凝固!

许昭昭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倒映着唐薇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她握枪的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将融合了自身意志、源初之灵力量以及周砚之最后守护的湛蓝长枪,朝着那呼啸而来的暗红毁灭能量球,也朝着能量球后方、那由唐薇怨恨主导的污秽新娘,狠狠掷出!

“以水之名……净化!”

湛蓝的长枪化作一道贯穿黑暗的璀璨流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湮灭。

长枪与暗红能量球接触的刹那,那高度压缩、充满毁灭力量的污秽能量,如同冰雪遇见炽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净化,还原成最原始、最无害的水分子!长枪去势丝毫不减,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终结一切怨恨的决绝意志,瞬间洞穿了唐薇那刚刚凝实的怨念躯体!

“不……可能……”唐薇的狂笑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纯净力量触及灵魂深处时、源自本能的茫然。她那由污秽怨念构成的躯体,从被长枪洞穿的伤口开始,迅速崩解、消融!无数黑色的怨气被湛蓝的光芒净化、驱散。

“呃啊……昭昭……”在身体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唐薇脸上那极致的怨恨面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属于她本身的、一丝短暂而复杂的痛苦与悔意,但转瞬便被彻底净化的光芒吞没。

巨大的怨念新娘虚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溃散、消失在崩塌的空间里,只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色烟气。

整个祭坛底部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崩塌的碎石声和上方湖水倒灌的轰鸣提醒着灾难尚未结束。

许昭昭保持着掷枪的姿态,身上的湛蓝光芒缓缓收敛,重新汇聚到脚踝的双鱼螺旋烙印上,那烙印此刻呈现出一种深邃而稳定的蓝宝石色泽。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与“源初之灵”的深层链接也让她灵魂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疲惫。

上方,纯净的湛蓝水魄(源初之灵)静静悬浮,它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正在崩塌的祭坛和缠绕在青铜棺椁上、那些已经断裂、失去污秽光泽的锁链。一股温和、带着感激与释然的意念,轻轻拂过许昭昭的心田,仿佛在安抚她透支的灵魂。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镜湖湖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失去了污血阵眼的支撑和“源初之灵”被短暂释放引发的连锁反应,祭坛遗址和上方的青铜棺椁结构开始彻底崩溃!巨大的岩石和青铜碎片如同陨石般砸落!

“走!”一个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许昭昭脑海,来自上方的“源初之灵”。

同时,一股柔和而强大的水流托起了许昭昭的身体,将她迅速推向祭坛底部那个正在被湖水灌入的、之前进入的甬道入口!

在身体被水流带离的前一刻,许昭昭的目光扫过这片正在毁灭的空间。她看到了父亲血书旁,周砚之最后消散的地方,几颗极其微小的淡金色光点,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崩塌的烟尘中,彻底湮灭无踪。她的心猛地一痛。

她又看向那具悬浮的、烙印着双鱼螺旋的黑色内棺。棺盖在剧烈的震动中微微错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古老、深邃、仿佛蕴含着生命起源奥秘的纯净气息,从缝隙中弥漫出来。但“源初之灵”的湛蓝水魄,却主动地、缓缓地沉入了那开启的缝隙之中。

“门……需关……平衡……需存……” 一个温和而疲惫的意念在许昭昭心中响起。

黑棺的缝隙在湛蓝水魄完全进入后,缓缓闭合。棺椁上残留的断裂锁链无力地垂落。整个棺椁在崩塌的乱石和浑浊湖水中,缓缓沉向湖床更深处、被新塌陷的淤泥和岩石掩埋的地方,等待着下一次的……平衡或危机。

许昭昭被温柔的水流推送着,穿过黑暗的甬道,冲出了祭坛基座,朝着镜湖水面急速上升。身后,是彻底崩塌沉沦的古老遗迹。

当她终于冲破水面,接触到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阴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惊悚之夜,终于过去。

镜湖的水面异常平静,仿佛昨夜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只是一场噩梦。只有岸边被巨浪冲击得一片狼藉的痕迹,以及许昭昭脚踝上那圈散发着微凉气息、如同胎记般的双鱼螺旋烙印,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她漂浮在冰冷的湖水中,浑身湿透,疲惫不堪。远处,镜湖疗养院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警笛声、救援船只的引擎声,正从远方的市区传来。

新的黎明已经到来,但战斗……真的结束了吗?那沉入湖底深渊、自我封闭的黑棺……那被净化的怨念背后,是否还有潜伏的污秽?周氏守墓人的宗老们,会就此罢休吗?

许昭昭看着自己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青铜镇纸的触感,以及……周砚之灵魂碎片最后那缕淡金的温暖。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脚踝上那代表着守护与责任的蓝宝石烙印,深吸一口气,朝着救援船只的方向,奋力游去。

水面之下,在那片新形成的、掩埋了祭坛与黑棺的淤泥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湛蓝光芒,如同沉睡星辰的心跳,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社区内容提示】社区部分内容疑似由AI辅助生成,浏览时请结合常识与多方信息审慎甄别。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相关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友情链接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