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最后再叫你一声爸爸

爸爸: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九天,这九天你过的还好吗?

奶奶昨天和大姑一起走了,家里到处是你的痕迹,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会掉眼泪,不敢进卧室,不敢看全家福的照片,不敢提起你,你知道的,她眼睛不好,不能再哭了,所以大姑决定尽早带她离开这里,走之前她进你的卧室呆了很久,哭着说“这全是我儿子的味道“,想多陪你一会再陪一会,被小姑劝出来在电梯的角落里哭着像一个孩子,总觉得离开了这座房子,就是彻底的离开了你,万般的不舍和委屈和难过都展现在了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

看着奶奶这么难过,我们的眼眶也全都红了,你还记得吗,在你走的那天早上你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奶奶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病房,不停的喊“儿子!儿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你听见了吗?你答应一声妈啊“ 本来一直闭着眼艰难呼吸的你,突然睁大了双眼,使劲地”哎“了一声,原来那个时候你还能听见还能听见,奶奶哭的更厉害了 ”妈在这妈在这,我的儿子不舒服了,妈一直在这陪着你“

最终12:58分你走了,我们没有大声呼喊你的名字,因为深知你一直无法安心的离开,怕我们的呼喊更让你不舍离去,我们只有默默的流泪,一遍一遍的和你讲话,让你放心家里,希望天堂不再有疼痛。妈妈一直握着你的手,我和姐姐亲了你的脸颊,抚摸着你的脸,就这样慢慢你离开了

我们在殡仪馆的时候你的很多朋友同学都特地赶过来看你了,都说你人缘好性格好,之前总是热情好客,小区里的很多老人都是你送走的,没想到这一次到了你自己,希奶奶丰奶奶她们腿脚不便甚至也到殡仪馆来了,因为说你对她们而言就像是半个儿子一样,原来几家的关系就特别好,她们特别要来送你最后一程。给你选择的照片还是4年前我们照的全家福截图,你穿着红色的中山装春光满面,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一个有着大大啤酒肚的胖子,妈妈总喜欢躺你肚子上说舒服,可是检查出肝癌后短短4个月,你瘦了80斤皮包骨一样,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很多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看到你躺在那里的样子,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用手捂着嘴怕嚎啕大哭,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原来那么强壮的一个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下葬那天天气突然很晴朗,许多朋友都守了最后一夜,送你上了灵车,妈妈不断的唤你让你一路走好,姐姐按照习俗摔了泥罐,小姑哭的不能自己,吃了好多颗救心丸,我看着你慢慢被抬上灵车,不敢上去把眼泪留在你身体上,在心里对你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想着从此以后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总是觉得很慌张,绝望的想要你留下。后来我们隔着玻璃目送你进了火化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阻挡任何的进程,这一刻才深切的认识到,梦醒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

爸爸,你知道吗,后来我甚至不敢回家,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奶奶和大姑红红的眼眶,不知道该如何平静的回答她们的种种疑问,我无法去想象奶奶的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自己唯一的儿子,我不敢,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告诉她从此我们彻底阴阳两隔。

前两天是你的头七,大姑小姑大姨小姨全都过来了给你烧纸,奶奶之前说不用烧很多,有个仪式感就可以了,为此我还顶撞了一下她,“为什么别人家都那么讲究,到我爸这就一切从简了呢?“ 妈妈推了我一下,让我不要继续说下去,奶奶看了我一眼耐心的说,因为生前你生病全家人都在对你进行照顾,都知道从宣告肝癌晚期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我们竭尽全力让你最后的日子过的好一点再好一点,对你多陪伴多照顾,你的朋友们也是来家里来医院看过你很多次,讲很多逗你开心的话,生前我们能做的全都做了,不需要逝后再弄一些虚的东西。听完我有点愧疚,也为自己的小心眼而顶撞奶奶感到抱歉,是啊爸爸,我想你也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全家人爱你的心你一直都感受到的,对吗

小姨说,你最爱吃海鲜,头七这天特意拿了很多来给你供着,之前怕妈妈和奶奶受不了一直都没有把你的照片摆出来,果然我一把照片摆出来全家人都哭了,妈妈抱着你照片说了很多的悄悄话,奶奶也是趴在你的照片前边哭边说了很多,我们都不忍心去打扰,想让你们多说一些再说一些,把这几天心里的压抑和对你的思念都能抒发出来,爸爸这些你都听到了吗?

我听妈妈说前几天她天天都会梦到你,梦到你躺在那里,白布遮着看不到脸,昨晚她和你说话了,说让你放心的走吧,你坐起来转过头朝向她,点了点头,说好。妈妈说,你转过来的样子是生病之前胖胖的样子,没有受到病痛摧残的样子,看来天堂真的是没有病痛对吗,你不要放心不下家里,妈妈和奶奶我和姐姐都会照顾的,你放心吧,不要惦念着我们,我们会在这边好好的生活,并怀念你

爸爸,最后再叫你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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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于2017年7月10日检查出原发性胆管细胞肝癌晚期,终于11月10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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