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13

一醉久年

第3 5章上  第3 5章下

一时间,宋居寒频繁登上头条,就连向来对娱乐圈毫不关注的孙晴,都看到了相关新闻,发现报纸上那个与何故极为相似的侧脸,于是打来电话询问。

何故语气平淡:“好多人都问过我了,只是长得像而已。”

孙晴笑着说:“那就好,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你。儿子,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没精打采的?”

“工作忙,没事,过完年我就去休假。您呢,最近身体如何?”

“还行,就是容易感到疲惫。这些年我培养了不少人,工作逐渐转交给他们了。”

“嗯,您得多注意休养,医生怎么说?”

“目前先进行些保守治疗,看看情况,要是不行就得做化疗,我打算明年暑假做。”

“为啥要等到明年暑假?”

“我不想让素素知道,暑假时把她送去国外上 summer school,我在法国买了房子,要是你那时候有空,可以过去跟她一起玩玩,说是上学,其实就是让她去玩。”

“嗯,也好,可您能瞒多久呢。”

孙晴叹了口气:“她还那么小……我生她本来就晚,让她怎么接受这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她打开门,“素素,要不要跟哥哥说话?”

“好!”

伴随着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素素接过电话,兴奋地喊道:“哥哥!那个跟宋居寒打架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呀!”

何故浅笑道:“不是我。”

“哎,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孙晴嗔怪道。

素素笑着说:“我可喜欢可喜欢宋居寒啦,他是我男神,你见过他本人吗?他本人帅不帅?”

“没见过。”

“今年的演唱会我特别想去,可妈妈不让我去,不知道他下次啥时候开演唱会,到时候哥哥陪我去好不好?”

“好啊。”何故不禁苦笑,怎么走到哪儿都绕不开宋居寒这三个字,自己是着魔了吗。

“哥哥我想你了,我上次在微信发给你的我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照片,你咋都不回我呢。”

“可能太忙没留意。”

“啊,你怎么这样……”素素失望地说道。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回你。”

“你别烦哥哥,哥哥工作忙,哪像你写作业都要偷奸耍滑。”

“我才没有……”素素嘟囔着。孙晴接过电话,笑着说:“儿子啊,今年我带素素去京城跟你过年行不?”

“好啊。”何故感觉冰封的内心终于注入了一丝生机。

“你……这些年,有谁陪你过年吗?”

“……没有。”他已记不清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新年,到最后,已然成了习惯,也不再觉得落寞。

孙晴叹了口气:“妈妈今年陪你过,但愿往后的每一年,都能一起过。”

“好。”

不管什么新闻,热度终究都会消散,当宋居寒不再铺天盖地地出现在 他每日按时出勤与退岗,往返于公司、工地与家中,过着如同机械运作般规律的日子。

庄捷予偶尔现身,不过近期他也变得忙碌起来,据称是借了宋居寒的光而走红,以致突然有诸多通告缠身。

当宋居寒逐渐离他远去,他总算对往昔的生活萌生出一种虚幻之感。那位举国皆知的大明星、天之骄子,当真曾与他同眠六年吗?难道这仅仅是他所做的一场风花雪月之梦?

然而梦不会这般真切,也不会留下这般深沉、这般刻骨铭心的痛楚。他竭力用工作来麻痹自身,时刻让大脑处于满负荷状态,唯有如此,方能不给自己留下哪怕一丝一毫想念宋居寒的余地。

他早就料到会有分道扬镳的这一日,只是未曾想到会比预想中还要凄惨数倍。

究竟需要耗费多长时间,方可将宋居寒忘却?

这一日,何故再度接到小松的来电,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他的手便微微颤抖,迟疑片刻后,依旧接通了。

“何故哥。”小松的嗓音听起来颇为为难,且谨小慎微。

“说。”何故的语气很是冷淡。

“寒哥……寒哥让我问您。”小松深吸一口气,“问您,消气了没……”电话那头传来宋居寒的怒吼:“谁让你这么问的!”

小松一个激灵,迅速且含混不清地说道:“问您想通没有。”

何故听到宋居寒的声音,身躯一颤,原本渐趋平静的心再度掀起轩然大波,他深吸一口气,勉力冷静地问道:“什么意思。”

“就……”小松极不情愿地小声说,“就假如……您……您想通了……能够去找寒哥,寒哥说他……他不追究您打他的事了。”

何故顿感一股怒火瞬间填满胸腔,他攥紧拳头,沉声说:“帮我谢谢他的‘大度’。小松,往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何故果断地挂断电话。

他身形一晃,虚弱地倚靠在墙上。

宋居寒,多谢您的“大度”。

转瞬,年关将至,何故的一个项目已然交付,还有一个项目因施工方的问题延误了进度,谁都无计可施,只能等到来年再作处理,不过大部分问题都已解决。

何故瞬间轻松许多,大老板亲口向他保证,今年的奖金必定令他满意。

这一天,顾青裴再度致电邀约他,他稍作犹豫,还是寻了个借口想要拒绝。

顾青裴沉默片刻:“何故,您是不是担忧我询问您与宋居寒的事?”

何故愣了愣,心想顾青裴着实聪慧至极,他最为惧怕的,便是顾青裴带着好奇与关切提及宋居寒,那个他竭尽全力避免去想、去触碰的名字。

他的沉默等同于默认,顾青裴笑了:“我向你保证,除非你自己提起,否则我决口不提他。”

何故诚恳地道:“顾总,多谢您。”

“哈哈,别担忧了,出来吧,人老是神经紧绷,会出状况的。”

何故微微一笑:“好,今晚见。”

晚上,何故估摸会喝酒,便搭乘出租车前往。

果不其然,刚到地方,桌上已摆放了一排形形色色的酒,顾青裴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洒脱地一挥手臂,做出个“请”的手势,含笑道:“酒并非好物,但有时,着实特别需要它。”

“没错,所以我今日没开车,但您可不能多饮了。”

“我也没开车。”顾青裴笑道,“司机送我来的,稍后会来接我。”

“司机?原炀?”

顾青裴露出一丝悻悻之色:“嗯,是。”何故一想到原炀,便觉不适,对于那天在场的任何人,他都想要远远避开。

顾青裴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吧,我让他在车里候着。”

何故愣了一下:“您让他……在车里候着?”那个看起来趾高气扬、相当难对付的原炀?在车里等着他们喝酒?

“嗯。”顾青裴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当兵的,调教好了十分听话。”

“……没什么。”

“哎,我这半年过得也颇为坎坷,不过如今公司总算步入正轨了。”

“恭喜顾总,明年是否能够开始实现盈利了?”

“倘若顺利,明年能通过判决收回一块地,充入市值,还有其他几个项目,原立江的终极目标乃是重新上市,目前进展都还算称心。”

“有顾总在,必然不会有问题。”

顾青裴笑着给何故倒了杯酒,举杯道:“我听闻您的项目已完成一个了,今年孙董定然会重赏您,来,干杯,庆贺咱们事业有成。”

两人对视一笑,干了一杯酒。

顾青裴果真对何故忌讳的话题避而不谈,两人就谈谈南创的新闻,谈谈房地产的形势,聊那些普通朋友会聊的内容,氛围极为融洽。

第35章下

何故饮了不少酒,但未醉,他酒量向来良好,也并不打算借酒浇愁,因为那样除了失态和头痛,什么也留不下,毫无意义。 两人一直喝到十一点多,顾青裴瞧着时间不早,便将何故送上出租车,再三确认他能否独自回家。

何故摆了摆手:“放心,这点酒不算啥。”

“你这般讲,那我真得寻个时机探探你的底细了。”

何故笑言:“有机会一定。”

车启动后,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颇为困倦,就在车上小憩了片刻,直至司机将他送达目的地并唤醒他。

何故付完钱,下了车。

他虽说饮酒不多,可仍有些许晕乎,脚步格外缓慢。由于天气寒冷,小区里几乎不见人影,异常安静,那繁茂的小区公园仿若一片幽深的小森林,何故行走其间,心情格外平静。

他忽地驻足,仰头望向天上的一轮圆月,只感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

原来,今日是十五,腊月的十五,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

今年这个年,注定与以往皆不相同,他再没有了宋居寒,不过他重获了自由,心灵的自由。

他在公园里吹了会儿冷风,顿觉神清气爽,这才缓缓上了楼。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何故犹如遭受雷击。

那个双手抱胸、倚墙而立且满脸怒容看着他的,不是宋居寒还能是谁。何故压根没想到宋居寒会来找他!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逃,可他强忍住了,逼迫自己迈开步子,走出了电梯。

宋居寒毫不留情地质问:“你这么晚去哪儿了?还满身酒气。”

何故立在电梯口,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你来做什么?”

“这房子是我买的,我来还需向你报告?”

何故突然被点醒,这房子是宋居寒购置的。是时候归还了,不然永远都会和宋居寒有所牵连。等年后吧,年后找装修公司把他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整修一番,然后搬回去,车也得重新购置一辆。

宋居寒见何故居然在想其他事情,怒火中烧:“你到底去哪儿了?跟谁喝酒去了?”

何故竭力忽视因宋居寒的出现而变得压抑的氛围,面无表情地说:“我跟谁外出,还要向你汇报?”

“何故你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跟我顶嘴!”宋居寒一个大步跨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进来。”

何故在被触碰的瞬间,犹如遭受电击,他猛地甩开宋居寒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

宋居寒愣了愣,而后瞧了瞧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上面似乎还留存着何故的温度,他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都一个月了,你还没闹够?”

“宋居寒,我并非与你闹,那天我已说得明明白白,我们结束了。” 宋居寒怒喝:“断什么断,你给我进来,咱们把话讲明白。”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何故的肩膀,使劲将人推至门边,“开门。”

何故试图挣脱,却未能成功,他紧咬着牙说:“你的钥匙呢。”

“忘带了。”

何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宋居寒,你的房子我会归还给你,但你此刻不能进去。”

宋居寒瞪大了眼睛:“你再讲一遍。”

“我说,你的房子我会……”

“谁稀罕一栋破房子!”宋居寒怒不可遏,“何故你究竟懂不懂好坏?”

何故紧挨着门,试图尽量离宋居寒远点,仅仅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和身上的热度,就已令他心痛如绞:“我不懂好坏,但我知晓轻重。”

“我跟冯峥那老早之前的事儿,你就非得跟我纠缠不休吗!”宋居寒将他堵在自己与门板之间,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没错,我跟冯峥交往过,那时我懂个啥呀,不过是图个新鲜,后来见到你……对,起初我是为了寻开心,可后来跟冯峥毫无瓜葛,仅仅是因为是你……”宋居寒咬了咬嘴唇,他这辈子极少说软话,可在等了一个月都不见何故的身影时,他着实心慌意乱了。

他也不明白究竟怎么了,他只是习惯了何故一直在那儿,不管他走得多远、去到何处,回过头来,何故必定在那儿等着他,让他总有个能回去的地方。他无法接受,也难以适应。

何故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居寒:“这六年多来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宋居寒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说我也清楚,刚开始肯定特别瞧不上我吧,后来就习惯了有我这么个不生事、不多言的人。”何故讲得格外平静,仿佛那些令人羞愧的话语,都是在描述他人,“我着实难以想象,你和冯峥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在你们眼中,我该是多么不堪。”

宋居寒厉声道:“你别信口胡言,我没轻视你!冯峥的事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哪有非得告诉你的必要?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为啥非要跟你讲!”

何故露出一个比哭还凄惨的笑容:“你确实……没必要跟我说。”

宋居寒瞧着何故苍白的面庞,不由得想起了何故的泪水,他的心瞬间软了,他靠近何故,放缓语调:“何故,别折腾了行不?我们像从前那样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想要啥我没给你?今年过年我带你去度假怎样,就咱们两个人,你想去哪里都行。”宋居寒的眼睛闪闪发光,甚至透着一股稚气,犹如拿着棒棒糖换取友情的孩子。 为何心痛至斯,他强撑着身躯,低语道:“你给予我的,于你而言皆为微末。”可我交付于你的,已然倾尽了我的一切。

宋居寒面色陡然改变,他紧咬牙齿道:“那你究竟还欲求何物?!”宋居寒几近气极,他此生何曾向谁服软?对这何故屡次温言相劝,何故竟还这般不知好歹!

何故阖上双目:“你离开吧。”

于你身上,我已再无所求。

宋居寒眼中满是凶意,他挥起一拳,猛地砸在何故脸旁的防盗门上,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何故身躯一颤,却未睁开双眸。

宋居寒深深地凝视了何故一眼,胸口仿若被什么堵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攥紧拳头,转身离去。

直至听闻电梯门闭合的声响,何故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目中已然满是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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