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场
咨询诸位一个问题，主要由男生来回答。学生时光有没打过架的吗？
答案我估计是否定的。常言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有的人没打过架，却挨过打，这属于乖孩子那种，或者说环境使然，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不得不举手投降。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初中那会，学校离家较远，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成群结队去上学。
我们的初中名字叫孔庙中心学校。为什么带个庙字？据说这里曾是一座寺庙，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推倒，建了学校。有细心的同学甚至在座位底下发现过打坐的符号，从此对上面的说法深信不疑。
此地深处荒郊野外，正因为它的特殊地理位置，反而使它成为了中心学校，四面八方的学生每日像朝圣一般聚集于此，潜心修学。
有一天课间休息，孔大力突然跑过来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放学有一个叫朱小龙的要找他麻烦，对方已经邀好了人。大部分是他同村的学生，据说还有一个高年级的。
我一听勃然大怒，立刻召集小伙伴们开会。
操场一角，孔大力、王春磊、孔青松、李军和我，我们五人交头接耳，商量着应敌之策。经过一番唇舌之争后，最终结果出炉，一个字，打。
我们商量好，放学后，一律轻车简从，不背书包，方便动手。我们的原则是敌不动，我不动，一但敌人有风吹草动，我们立马予以反击。
顺便说一下，我们五人中，有四人是习武之人。什么，你问我在何处习武，师从何人？
实话不瞒你，我们村里有一位少林归来的师傅，没事带领村里一帮有志少年舞枪弄棒，以挣取微薄的学费收入养家糊口。
我们四人习武已近两年，早已跃跃欲试，如今听说兄弟受辱，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那不符合我们习武之人的作风。这都是我们当年的英雄气概真实写照。
商量完毕，我又找到同班的孔郢等人，企图鼓动他加入我们，不料，任凭我的三寸之舌如何高速运转，他却无动于衷，只淡淡说了一句，这不管他的事。
胆小就胆小，我决定退一步，邀请他去呐喊助威，并不需要他动手，他却推诿说下午回家还有事。这个叛徒，平时和我们在一起吆五喝六，真正遇到了事情避之不及。算了，我想通了，你看他那书呆子样，打架这种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下课铃准时敲响，我们五人很快迂回到学校大门西侧集合，大摇大摆走出了校门，期间，我们不忘密切关注对手的动向，朱小龙貌似也纠集了几人早已堵在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而且，看对方那架势，八成来助威的居多。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一眼便认准了朱小龙，准备朝他下手。
我们按部就班走着，他们迎面走来，朱小龙走在最前面，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面色十分倔强。
我们只把他们当成空气，依旧按照我们的节奏走着。
突然，朱小龙用急促的语气喊到，“停一下，有事需要解决一下。”
天哪，他以为他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不过，我们的确不约而同收住了脚步。
不就是打架吗，哪来这么多开场白。我在心里嘀咕着。兵贵神速，正当他开口准备说第二句话时，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打得他措手不及，他立马变成了熊猫眼，捂着眼睛哎呦皇天地叫喊。我身后的小伙伴见我动手，立即会意，果断主动出击，速战速决，打得敌人落荒而逃。
我们从马路上，追到田野里。
见援兵所剩无几，朱小龙也悻悻而逃，临走时不忘甩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明天放学有你们好果子吃。”
“老子等着呢。”
我们放声大笑。
当晚，孔大力为报答恩情，主动把我们喊到他家附近，给我们每人带来一袋山楂果，这是他家树上结的。我们就坐在河边吃起来，那晚，月色皎洁，几乎我能看清孔大力的脸，他面带愁容，似乎在担心朱小龙后面会报复他。
我安慰他，不用怕，大不了再打一架。
说实话，那山楂果真好吃，酸甜适中，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山楂果了。记得，当我长大后，看到那部叫做《山楂树之恋》电影时，想起了山楂果，那一晚的情景仿如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2.告密者
第二天，大课间，我发现对方已经在蠢蠢欲动，时不时有几个人纠集在一起交头接耳，我认得出，那是朱小龙同村的，估计他们在密谋一场复仇之战。
于是，我赶紧通知其他同伴，鼓动他们赶紧“呼朋引类”，寻找救兵，免得放学时我们寡不敌众，吃了败仗。
第三节课下课，我们再次聚首，此时我发现孔大力神情紧张，我便安慰他不用怕，我们的人肯定不比他们少。
但他依旧忧心忡忡，几次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他怕事情闹大，毕竟此事端是因他而起。大战在即，最主要的是稳定军心，团结一致，于是我便和颜悦色安慰他几句，他神情稍有改观。
下课铃声清脆悦耳，是我们平时最喜欢听到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今天我却希望它晚点响起，可能是我心里也没底，到底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社会青年加入。
忐忑归忐忑，当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还是毫不犹豫冲出教室，到达约定地点集合。
很快我们聚集了十几人，摩拳擦掌，准备迎战。不料，此时我们却发现孔大力失踪了。
教室，厕所，操场全部寻遍，没发现他的踪迹。
“会不会已经出了校门？”孔青松道。
“再找最后一遍，找不到我们就出去看看。”
王春磊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没找见。
“这小子人间蒸发了啊，不会真在外面呢吧，那落单的话，还不被打死？”
我们一方面急于出去一探究竟，另一方面我们在里面待太久，怕给他们一种错觉，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呢，这样岂不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我们气势汹汹，鱼贯而出。不远处的马路边聚集着一大帮人，不妙，对方人数好像比我们多，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而且站在最边上的那三个人年龄明显比我们大出不少，一眼便能分辨他们不是学生。
狗急了跳墙。朱小龙这小子昨天吃了亏，今天看来是牟足了劲。其实，在我们学校，此种行为（勾结社会青年）是为大家所不齿的，毕竟大家同样是学生，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处在一个重量级别，社会青年的加入显然打破了这种平衡。
我们学校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打架不借助其他工具，拳打脚踢打赢了才算牛逼。
我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孔大力的身影。妈的，不会望风而逃了吧，这个叛徒。我在心里怒骂。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我们已是骑虎难下。打吧，没有信心。逃吧，太丢人。
我看到朱小龙乌青的眼眉下方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我的心中也有一团火，那是孔大力点燃的。
“怎么办？”李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虎哥，我看对方来者不善，要不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改日再约？”孔青松说话也没了底气。
“妈的，这个时候退缩，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我回头大喝了一句。
对方看我们没有前进的意思，他们沉不住气了，在朱小龙的带领下，像乌云一样向我们飘过来，一场暴风雨眼见就要降临。
“我这眼就是中间那个打的。”朱小龙指着我大声道，然后他退到了人群后方。
去他妈的，拼了。我的伙伴们很给力，没一个临阵退缩的。
“你们社会青年和学生打，也不嫌丢人？”我大喝一声，企图占领道德高点。
“呸！我他妈也是学生，只不过辍学了而已。”对方一个染着金黄头发的青年不屑道。
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乌云向我们飘来，我们没有躲开，径直迎向他们。
正当我的拳头抡到半空准备朝着对面的一个青年打过去之时，他们则一记飞踹迎接，眼看我们即将产生肢体冲突之际，突然，学校的广播响了。
“朱小龙同学，朱小龙同学请注意，请你立刻把你纠集的人带离现场，不要滋生事端，否则，学校将对你进行开除处罚。”这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他怕事态得不到控制，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们双方都傻了眼，怔在原地。
没人敢动手，谁先动手意味着谁先犯错误，教导主任在三楼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个社会青年先是出了一会神，过了半分钟，其中一位后知后觉道，“我他妈才想起来，我不是学生，怕他作甚。”于是他抡起拳头准备发动进攻，不料，被朱小龙拦住了。
大战草草收关。孔大力跟在教导主任屁股后面来到了现场，朱小龙他们已经鸟散。
我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孔大力是告密者。
3.示众
下午第一节课课间，班主任找到我和孔青松，质询了上午的事情，并对我们做出了严厉批评。最后，他对我们做出了罚款处罚，每人罚款五元，明天上午上交。
当天下午放学，我和其他三人相约堵在了孔大力的教室门口，等待他出来，欲讨个说法。
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头缩在脖子里，明显理亏状，他是全班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李军一把将他揪出门外，质问道，“为什么要告密，害得我们被班主任批评，晚上还要写检讨。”
“我……我怕事情闹大。”孔大力说话时也没有抬头。
“你个孬种，追女孩的时候怎么这么胆大呢？”王春磊呵斥道。
“这下好了，那女孩肯定不跟你谈了，朱小龙等着捡便宜吧。”孔青松揶揄道。
一路上孔大力战战兢兢，我们则轮流对他实行言语轰炸。孔青松甚至差一点开口提罚款的事，被我一个眼神拦住了。他的意思我懂，这个钱想让孔大力出，我觉得这样做不妥，毕竟，说实话，要不是孔大力告密，我们说不定吃了不小的亏。
渐渐的，我们竟然稍微释怀了一些，对孔大力不再那么冷酷了，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们竟然和好了。
第二天大课间，广播体操做完后，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各位同学，稍微留一会，有件事需要说一下。”
接着，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初一（1）班的孔大力、朱小龙，（2）班的王春磊、李军四位同学请站到前面来！”
我和孔青松四目相对、提心吊胆，等待着教导主任念出我们的名字。
奇怪，竟然没有我们俩，我们既欣喜又忐忑，深怕教导主任秋后算账，把我俩另行处置。
“抓紧时间走到前面来！”教导主任催促道。
只见他们三人垂头丧气从人群中恋恋不舍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挪到了队伍最前面，他们垂着头面对学生，接受广大学生的注目礼。其实说白了就是示众而已。
“前天下午放学后，几人参与了一场打架斗殴。昨日他们又纠集一些同学准备打第二场，被我及时发现并制止，鉴于此事件影响极其恶劣，现责成四人在此做出书面检讨，并按校规记警告一次，以儆效尤，望诸位引以为戒！”
他们几人分别从口袋内取出检讨书，挨个朗读起来。期间，教导主任插话几次，提醒他们声音响亮。
也许是放开了胆，或者是有意在比拼，他们竟然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俨然把这个检讨大会当成了朗诵大赛，仿佛声情并茂带着浓重的感情就能打动在场的听众，便可顺利获奖一般。
教导主任站在教学楼上密切监督着一切。
期间，孔大力和朱小龙因为朗读错了几个字，引起下面同学哄堂大笑，大家嘲笑他们的检讨书也是别人代笔的。
眼见大课间时间所剩无几，李军仍然不慌不忙，慢吞吞朗读着检讨书，教导主任再次在广播里提醒他不要拖延时间。
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李军适时结束了长篇大论。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的检讨书早念完了，后面那些话都是他一时兴起临时胡诌的。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的课，我们按时交纳了罚款，他面露得意之色，对我和孔青松道，“要不是我帮你们兜着，你们俩今天也得上去当众出丑，给我们班级抹黑。”
我们俯首道谢，他扬长而去。
第二天，同班的耿乐告诉我，他看到姚瘸子去耿记牛肉馆喝牛肉汤呢，他半开玩笑道，“我估计用的钱就是昨天你们交的罚款。”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要不是他老爸是教师，他接父亲的班，姚瘸子估计连对象都找不到。
初二那年，我离开了孔庙中学，我来到了龙门镇中学。开启了我的新生活。
对于过去的生活，我十分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