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表个白都清新脱俗的让我惊讶。那天她刚唱完王若琳翻唱的那首《一生守候》,然后从台上走到我旁边座位的那个陌生男孩面前,轻轻微笑,没有以往的大大咧咧,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说: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2013年的冬天,我一个人跑到了丽江,鬼使神差下被一个酒托拉进了繁星酒吧。遇到季月的时候,她还是繁星酒吧的驻唱歌手,那天她正跟朋友在吧台喝酒划拳,兴起了就把披散的长发用一根塑料吸管绑好甩在身后,洒脱的不行,也吸引着众多的目光。而当时拉我进来的那个酒托姑娘正拿着账单逼我为那半杯红酒付1888,身后还有两个酒保不善的看着。她听到争吵,回头看了看我,又斜眼看了看那个姑娘,直接把那张账单拿过去撕了。
“季月,你干什么?”那个姑娘急了。
季月懒懒的瞄了她一眼:“他的酒我请了。”
“你!”那个姑娘指着季月,“关你屁事啊,你等着,我跟老板说去。”
季月没有再理她,转头继续和朋友说话。
我无语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收起准备打电话报警的手机,走过去跟那个叫季月的女孩说谢谢。
她回头看我,还是那副懒懒的无所谓的表情:“不客气。”
我犹豫了一下:“你帮我,自己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她愣了一下,然后和她朋友对视一眼,他们都笑了,笑的让我很尴尬。
“弟弟,有麻烦你还能帮我解决啊!”她可能也是觉得她们笑的让我有点难堪,停了下来说,“没事,我就是看不惯她们不挑人的坑,看你样子估计还是个学生,自己出来玩还是注意点。”
我看她也不比我大,这样被说心里还是有点憋屈。不过毕竟她帮了我,我也没有生她气的必要。
回到客栈,思来想去,第二天我还是带了2000块去找她,主要是担心自己给她惹了麻烦,心想大不了我把钱付了就是。当我把来意说明后她有点惊讶。
她有些无语的笑着,是不同于那天晚上的笑,笑里有暖意,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告诉我说:“没事的,这个酒吧的老板在追我,这么一个小事还影响不到我。”
然后换我无语了。
“不过你这孩子还挺讲义气啊。”她笑笑,直接过来搂着我肩膀说,“走,今天姐请你喝一杯。”
到了吧台,她竟然给我点了一杯雪碧!
我彻底被看扁了。
“得了,上次看你喝那么点就上脸的样子,还是喝点雪碧就行了!”她说完喝了口手里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澄黄液体。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听到季月唱歌,是一首王若琳翻唱过的《一生守候》,她唱歌的音色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唱歌时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音质很像王若琳,整首歌弥漫着一丝落寞和孤寂,仿佛还有对远方某个人刻入骨髓的思念,让原本有些嘈杂的酒吧安静了下来,歌曲结束,满场喝彩和欢呼。
接着,她的目光突然聚焦到了我旁边座位的那个男孩身上。男孩穿着一件黑色的中长款风衣,身材高挑纤瘦,抓出造型来的偏分发型和左耳的那枚黑色耳钉在酒吧灯光烘托下散发着炫彩的光。男孩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个位子上,同样凝视着台上的季月。
季月放好手里的吉他,从台长径直走向那个男孩,在全场的目光中走到男孩面前,微微抬头望着男孩说:“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男孩嘴角微扬,笑得邪气而放肆。
“不急,以后慢慢说。”
2008年,祖国百年梦圆,成功举办第29届夏季奥运会、残奥会,那个盛大的开幕式,季月是在医院里度过的。然后第二天,她还是失去了那个英雄般的父亲。汶川的地震,是全国人民的伤痛,对于19岁的季月来说,那是她的天塌下来了。
母亲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回来的,穿着一套父亲两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名牌衣服。然后季月跟着母亲去了成都,第一次见到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杨宇飞。
从不熟悉的互相看不上,到后来让季月爱上他,季月说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做到了。
季月长得很好看,性格张扬外放,和同样样貌上等,性格跋扈的杨宇飞碰到一起,就跟火星撞地球一般。互相讨厌的时候能一言不合就动手,互相在乎的时候又能豁出命一样去保护对方。
关系转变是因为一个纠缠了季月很久的男生想要用下作手段得到季月,而杨宇飞赶过去救了季月,并且差点废了那个男生的子孙根。
季月说那天杨宇飞赶过去的时候她有点迷迷糊糊,只看到一个人影,高大充满力量,抱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就好像五月十二号那天,天地倾塌时,他那个并不伟岸的父亲突然高大起来的身影,让她觉得即使世界嘈杂崩塌,也伤不到她丝毫。
于是季月接受了这个哥哥,并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的爱上了这个人。季月的敢爱敢恨在杨宇飞面前再也表现不出丝毫,因为她爱上的这个人,让她既恨不起来也不敢去爱。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那声“哥哥”。
季月来这个家来的匆匆忙忙,离开时同样匆匆忙忙。
季月坐过两年牢,出狱的那天,季月躲开了来接她的母亲和哥哥,然后逃到了云南,在丽江酒吧驻唱,一过就是三年。
我问季月原因,她没有说,只是笑容里透漏的是从不后悔。
直到我离开丽江,旅游到了成都,再次遇到杨宇飞。
他依旧孤身一人,季月没跟他回成都。我问原因。杨宇飞没有说。我说季月很爱你。他告诉我他知道,很早之前他就知道。
季月被他救回来,然后他收拾了那个男生之后,事情并没有结束。两个月之后,那个男生纠集了一伙人堵到了杨宇飞。这一次,是季月去救他,杨宇飞说如果可以,他宁愿那天季月没有过去,即使他会因此受很严重的伤。
季月过去的时候,杨宇飞已经被那群人打倒在地,脸上身上都有伤口。季月二话没说,冲过去就一板砖拍在了为首的那个男生头上,混乱中戳瞎了那个男生的左眼。而季月也因为过失致人重伤的原因被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
刑期结束,季月就消失了,杨宇飞一直在找她,直到13年在丽江找到季月。季月说她想讲个故事给他听,不过他没让季月讲,他觉得这一次无论如何季月都不会再逃跑,他可以慢慢听她讲。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他再一次失去了季月的行踪和消息。这一次季月依然走的彻彻底底,没有留下一点点线索。
他在丽江等了一个半月,后来繁星酒吧的老板跟杨宇飞说季月不会回去,她答应了和他结婚,而且她怀了他的孩子,在杨宇飞找到季月之前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杨宇飞这才死心的回了成都。
“你说她爱我,我知道,不过如果她真的非我不可,又怎么会和别人有了孩子。既然不是非我不可,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她回来,只要她过得开心就行。”杨宇飞虽然这么说,不过我能给他的回应就是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你知道她想给你讲的是什么故事吗?我这么问他。
他摇头。
我又接着问,那为什么到现在你都还一个人?
他说:“虽然她不是非我不可,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非她不可。”
我微微点头,似懂非懂,不过心里却相当踏实了。即将出卖季月的内疚心理也淡化了许多。
“我现在要跟你说的就两件事,第一,季月就在成都!第二,这次你找到她,一定要听她把那个故事讲完,别扯什么以后慢慢说。”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完美的看到杨宇飞失态的模样,“还有,既然你做好了决定,就把你家里还有自己的事都处理好,再去找她。”
我无语的看着呆愣着的杨宇飞,接着说:“知道了她在成都,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去找到她,如果你找不到,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隔了半天,杨宇飞表情从惊讶变得失落:“她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我去打扰她做什么?”
我差点一杯咖啡泼这人脸上,忍住冲动,拿出手机,翻出季月很久之前给我发的一条信息。
“其实我想讲的故事里,一直都只有我和他。”
这条消息我一直不舍得删除,因为我很喜欢这句话。
无论是多么长,多么跌宕起伏的故事,或者故事里来来往往了多少人,有多少张面孔,多少个名字,如果是我想对你讲的故事,你要知道,这个故事里只会有我和你,再也没有其他人。
季月告诉我她喜欢唱《一生守候》,因为那首歌简单的把她长长的故事写了出来。
其实那晚她想给杨宇飞讲的故事也就只有一句: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故事很长很长,不过你只用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