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飞燕正在房内换衣服。
连续扮了好几天老头子,她感到自己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臭味。
她慢慢的褪去假发、胡须,还有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镜子里是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
如湖水般清澈的蓝色双眸,散发出迷人的光彩;长长的睫毛闪动,仿佛会说话一般,天使般的笑容在清秀典雅的脸上慢慢荡漾开来;她的脸色或许太白了一些,却不是江南女子那种柔弱苍白,而是一种健康的白,一种充满热情和活力的风采;鼻梁高挺,两颊线条分明,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她的嘴唇或许太丰厚了一些,却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性感和诱惑。
衣服如缎子般缓缓滑落,原本用绿色丝绦束于脑后的栗色长发披散开来,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而下的一壁瀑布...
她的胸膛饱满坚挺,小腹平坦,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双腿修长,紧绷有力,充满弹性;双足洁白无瑕,远比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更加秀美白嫩。
这是一具从未被男人侵犯过的处子之躯。
她已经二十五岁,正是女人一生之中最为美好的年华。自十七岁出道江湖,她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见识过许多不同类型的男人。有统领江湖群雄的武林大豪,也有文弱不堪的秀才士子;有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也有刀口舔血的粗人猛汉;有出身显赫的皇族贵胄,也有啸聚山林的绿林强盗。这些男人无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始终对他们不屑一顾,甚至多次戏弄辱骂。
“千面魔女”的名头越来越响,她也越来越多遭到男人的嫉恨。
男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千方百计得到;即便自己得不到,也要彻底毁了她,不让别的男人得到。
只有一个男人例外。
山西“关中票号”少东家赵四平。
她也曾多次戏弄于他,甚至骗了他十万两银子。据说,因为被骗这十万两银子,“关中票号”老主人被气得一病不起,扬言要与赵四平断绝父子关系。而赵四平却没有任何怨言,对她始终如一,甚至多次公开宣称此生非她不娶。
她也的确被感动了。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感动。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应该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
而赵四平,显然就是这样的男人。
但她却不能嫁给他。因为她知道,她并不爱他。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能有一双男人的手,自身体轻轻划过,一双她所喜欢的男人的手。
柳轻歌的手。
一想起柳轻歌,她就恨得牙根痒。
那人,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孩子。
风沙漫天,衰草枯扬。那天是她二十岁生日,刚刚将盘踞太行多年的土匪头子赖老八一脚踹下冰冷的湖水之中,心情大好。火红色的衣服,火红色的骏马,纵情驰奔,宛若一朵移动的红云。
就在此时,她见到他。
他正在追踪一头苍狼。那是一头巨大的苍狼,说它是狼王一点也不为过,却不知为何落了单,被他追得狼狈不堪。一狼一人,一前一后,也不知奔出了有多远。双方的距离逐渐被拉近,眼看要被追上,狼王被激发出了兽性,索性停住转身,张牙舞爪,作势欲扑。而他却不管不顾,径直撞上前去,一人一狼,顿时在草地上厮扭起来。片刻之后,他已骑在狼王背上,狼王低声呼嚎,他则纵声狂笑,响彻云霄。
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再也忘不了他。
从此,他们成为好朋友。
“塞上飞燕,饮马轻歌”声名鹊起,享誉西北。盛名之下,没有人想到,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他对她,却始终是一副死样子,仿佛不知道她是女人一样,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不知道那个混蛋,若看到我此时的模样,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她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仿佛一只刚刚偷吃了几个鸡蛋的小狐狸。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尹飞燕大惊,转身之间,已穿好衣服。略一思忖,将绿色丝绦摆于桌面,闪身掠窗而出。
窗外空无一人。
不远处角落,隐约有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尹飞燕追踪而去,来人早不知去向。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街角的尽头,一辆豪华马车正急速而至。驾车之人黑衣劲装,头戴武士方巾,腰间一根纯金打造的烟杆,足有两尺来长,紫黑面堂,神情威猛;四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马身雪白,并无一丝杂毛,极为神骏,更为难得的是,四匹马的马蹄声竟是出奇的一致,显见训练有素;车身古朴,乍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但尹飞燕一眼就看出,整个车身竟然是用上等的丝楠木打造而成。
车中之人好大的气派!
正在这时,车帘掀开,一人满脸含笑,冲尹飞燕微微招手。
尹飞燕大喜,一个轻巧的翻身,燕子穿云般掠入车厢。
车厢内装饰豪华,却极为宽敞,竟能摆下一个小小的茶几。左首一人身着灰衣,面目阴沉,盘膝而坐;右首之人则是一袭紫袍,斜倚在虎皮软榻之上,神情懒散,正将水晶酒杯中的红色葡萄酒缓缓送入口中。
尹飞燕瞪着他,仿佛生了莫大的气,在对首愤愤坐下。
紫袍人一脸苦笑,竟缓缓坐起身来。
尹飞燕大声道:“都说燕凤自从当上代王长史之后,气派越来越大,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不过是个贪图享乐之徒罢了。”
这懒散的紫袍人,赫然竟然是贵为代国长史的燕凤!
燕凤苦笑道:“我好歹总算是你的师兄,咱们一年多未见,上来就是一顿挖苦,难道你一点尊长之心都没有吗?”
尹飞燕冷哼一声,道:“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妹。我可没见过哪个师兄为了五万两银子就要把师妹关进大牢,嘿嘿。”
燕凤长叹一声道:“唉,女人哪,不管是小姑娘还是老太婆,都是那么容易记仇。我若要想活得长久些,可千万莫要得罪女人。”
尹飞燕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得罪女人,小心打一辈子光棍。”
燕凤故作苦恼状:“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些人,成了老太婆都还嫁不出去,我这做师兄的,也是脸面无光。”
尹飞燕瞪大眼睛,狠狠道:“你说我是老太婆?你敢说我老?”
燕凤微微一笑,道:“你一点也不老,顶多去看上去三十几岁而已。”
尹飞燕抓起酒杯扔了过去,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满面桃花,整个车厢也在一刹那间春意盎然。
燕凤注视着她,仿佛痴了一般。
尹飞燕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喃喃道:“你看什么?”
良久,燕凤缓缓道:“如此佳人,我见尤怜。有时候,我真羡慕,柳轻歌那小子哪里修来这么好的福气?”
尹飞燕仿佛一听到柳轻歌的名字就生气,愤愤道:“别跟我提那小王八蛋。他何止眼睛有问题,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燕凤愕然。
尹飞燕接着道:“你也不是个东西。”
燕凤笑道:“我自然不是个东西,我是人。”
尹飞燕嘻嘻一笑,道:“难怪师父总说你会长命百岁,原来你根本不会生气。”
燕凤道:“生气是一天,不生气也是一天,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尹飞燕歪着头想了一会,道:“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难怪你会做到代王长史。”
这时,她仿佛才想起车厢内还有一人,转而瞪向灰衣人,道:“你是不是个人?”
灰衣人道:“在下也不是个东西,是人。”
尹飞燕道:“既然是人,你为什么不讲话?”
灰衣人道:“是人也有不想讲话的时候。”
尹飞燕端详了他一会道:“你说的也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灰衣人道:“我一向都很讲道理。”
尹飞燕笑了,她忽然觉得这个灰衣人也很有趣。
灰衣人道:“在下拓跋辛什。”
尹飞燕动容,道:“北方神捕”拓跋辛什?”
拓跋辛什淡淡道:“不敢,正是在下。“千面魔女”久负盛名,不想却是这么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代王长史的师妹,在下着实没有想到。“
尹飞燕见他称呼自己小姑娘,顿时满心欢喜。虽觉此人不苟言笑,面目阴沉,却也颇生好感。
燕凤忽然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尹飞燕兴趣大增,急忙道:“什么好地方?“
燕凤道:“去了就知道。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
尹飞燕道:“什么条件?“
燕凤道:“第一,到了之后,你不得讲话,连一个字都不行;第二,你得按照接待人的要求去做,不得反抗。“
尹飞燕道:“要我不讲话,这没问题。可是完全按照对方要求做,如果对方起了歹意,难道我也不能还手么?”
燕凤道:“当然。”
尹飞燕大声道:“这是什么狗屁条件?难道你就不怕别人占你师妹便宜?”
燕凤哈哈一笑道:“我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能占”千面魔女“的便宜,正好见识见识。怎么样,敢不敢去?”
尹飞燕道:“少给我戴高帽子。嘿嘿,不过,还没什么地方是我尹飞燕不敢去的。”
燕凤嘻嘻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够胆量。不过你放心好了,对方只不过是蒙上你眼睛而已。”
尹飞燕兴致更浓:“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么神秘?”
燕凤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虽然我每年都会去一次,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大约一个时辰,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三名黑衣人早在马前相候。
三人俱是黑衣劲装,外罩黑色大氅,风帽压得极低,几乎遮住整个面庞。
三人鱼贯下车。
燕凤走上前去,自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令牌。令牌小巧玲珑,仅有巴掌大小,黑暗之中却也看不出什么材质,只觉隐隐泛出些蓝光。
居中黑衣人接过令牌,查验无误,冲两侧之人挥了挥手。两人迅速上前,递给三人三个黑色头套。
燕凤毫不迟疑,将头套戴上。
尹飞燕戴上头套,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头套光滑柔软,却丝毫不感到气闷;鼻孔中传来阵阵香气,好像是兰花夹杂了郁金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此间主人行事诡异,却心思细腻,竟连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能照顾到。
一条玉带被送入尹飞燕手中。
尹飞燕好奇心越来越重,竟莫名生出些好感,此间主人不但心思细腻,而且很懂得怜香惜玉,考虑到许多女客不喜欢跟陌生男人接触,是以玉带相引。
尹飞燕被引入到一辆马车之中。凭感觉,她知道这辆马车之中只有她一人,燕凤与拓跋辛什竟然没有上车。略一思索,她旋即明白,想必是对方准备了三辆马车,三人分乘一辆,一则担心三人之间有所默契,相互沟通之下暴露行进路线。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对方还是不愿意冒一点风险;二则一人独乘一辆马车,也是显示出对来客的尊重。
马车启动。黑暗之中,尹飞燕默默记着数。方才戴上头套之前,她已经辨明了方向,上车之处只有一条大道,却是指向东南方向。她只要记住马车行走的时间,将来就一定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可是片刻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愚蠢,对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数到三百的时候,马车似乎已经转了十几个方向。尹飞燕只感觉头晕脑胀,索性彻底放弃了记住路线的想法。
先是经过一片闹市区,人声嘈杂,此起彼伏。杂耍的锣鼓声,小贩的叫卖声,女人的怒斥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叫声,甚至油条下锅的刺啦声,一一传入耳中。显然是一个极为热闹的夜市。阵阵香气飘入车中,尹飞燕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闻到油炸辣子鸡的味道。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她不禁想起富贵酒楼的冰糖肘子,虽然她曾抱怨富贵酒楼的冰糖肘子烧得有些老,可是如果此时有人给她端上一盘冰糖肘子,她真恨不得立马上去亲那人两口。
驶过闹市区,马车开始往上走,不知道是在上坡还是在山道之上。但闻窗外水声潺潺,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折往向下。一路之上,接待之人无丝毫只言片语,仿佛天生哑巴一般。马车颠簸不停,又累又饿,尹飞燕几次欲待摘下头套,却终究被好奇心所驱使,硬生生忍住。又过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平稳下来。马蹄声与车轱辘转动声清晰入耳,细听之下,竟隐隐有回声传来,仿佛置身于巨大的山洞之中。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尹飞燕被玉带牵引,走下二十级台阶,先是往左,然后往右,再往左,触手可及的,便是一张柔软毛皮铺就的巨大椅子,尹飞燕顺势坐了下来。
陡闻燕凤的声音传来:“到了。”
尹飞燕摘下头套,刺眼的光亮传来,直令人头晕目眩。睁开双眼,便发现已置身于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之内。巨大的水晶吊灯,内中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只照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明亮的大理石墙壁光滑如镜,几乎可以看见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地上铺的,乃是产自罗马的的纯羊绒地毯,一脚踩上去,仿佛置身云端,飘飘欲仙;宽大的椅子上,则是被整张的白虎皮所覆盖,可卧可躺;就连墙角的桌子,也是用整块的云南白玉雕刻而成,高贵而典雅;象牙制成的杯子一字摆开,褶褶生辉。
尹飞燕目瞪口呆,仿佛一口气吞下十几个鸡蛋,久久合不拢嘴。
拓跋辛什依旧脸色阴沉,不苟言笑,却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所在。
燕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已来过多次,自然见怪不怪。
只见他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光滑的墙壁上瞬间弹出一个小小的格子,格子中盛放的,乃是一件晶莹明亮,闪闪发光的瓶装器皿,内中红色的液体流动,殷红如血,显然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葡萄酒。
尹飞燕知道,那是一种叫做石英的东西。柳轻歌曾送她一只小小的石英珠,据说产自罗马,价值千金。此间主人却能将之制成瓶子,用来装酒,当真匪夷所思。
燕凤打开瓶塞,自斟自饮。
尹飞燕抢上前去,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顿觉入口绵柔,甘之如饴。腹中却越发饥饿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天问正式开始。还是依照老规矩,提问一千两银子。”
声音忽远忽近,浑厚中带有一丝尖锐,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尹飞燕颇感诧异,不知声音从何而来。抬眼瞥见墙角处两根金色的管子,旋即明白,金色管子想必就是传声之用,同时,也保持屋内气流畅通。
燕凤又是在墙壁轻轻一按,这回弹出的,却是笔墨纸砚。
燕凤提笔挥毫。尹飞燕凑上前去,纸上写的乃是“传国玉玺现在何人手上?此人现在何处?”
燕凤写完,拓跋辛什拿起纸笔,显然他也有问题要问。尹飞燕欲待上前,却终究感觉不妥,不知他要提什么问题。
燕凤轻轻在墙壁上敲了三下,一个小小的门洞打开,二人先后将所提问题,连同一千两银票投了进去。
片刻之后,右侧金色管子响动,一个小小的纸卷滑了进来,正是刚刚燕凤提问的那张纸,只是上面多了三个字“五千两”。
燕凤取出五千两银票,连同纸卷,再次投入门洞之中。
这次,拓跋辛什却是投了一万两的银票。
尹飞燕恍然大悟,原来这“天问”乃是交易情报的所在。每一个想要提问题的人,都必须先支付一千两银子,然后将所提问题写于纸上。对方则根据所提的问题,给出报价,想必是答案越精确,报价越高。提问者支付报价,对方给出答案。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金色管子再次传来响动,想必对方已给出答案。
燕凤所提问题的答案乃是:
传国玉玺在何人手中:不详;
线索:乌家镇。
一见到答案,尹飞燕差点跳起来。
这算什么狗屁答案,竟然要价五千两?
燕凤眉目耸动,示意她不可言语。
尹飞燕气呼呼坐下,直觉得燕凤这回结结实实当了个冤大头。
拓跋辛什见到答案,却是脸色大变,目光不住在尹飞燕身上游动,似乎答案和尹飞燕有着莫大的关系。
两个时辰过后,方才的声音再次传来:“今日提问结束。诸位尽情享乐。”
之后便再无声音,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燕凤伸了个懒腰,道:“好了,现在可以讲话了。”
尹飞燕早迫不及待,大声道:“这是什么破交易?乌家镇三个字就值五千两,干脆去抢好了!”
燕凤不置可否,道:“折腾了大半夜,你不饿么?”
经他一提,尹飞燕顿觉腹中如火烧一般难受,她甚至相信,此时即便给她整头牛,她也能一口气吞下。
燕凤道:“想吃什么,尽管点,外面自有人伺候。”
尹飞燕道:“是不是我想点什么都可以?”
燕凤微微一笑道:“当然,只要你能想到的,都可以点。除了吃的喝的,别的也可以点,比如说漂亮的男人,漂亮的女人,而且完全免费。”
尹飞燕眼睛骨碌碌一转,大声道:“平江火培鱼,蜀中廖排骨,冀州驴肉火烧 、江夏精武鸭脖,福州肉燕,合肥贡鹅,洞庭糖藕,湖州尖丝儿,外加建康如意斋糕点,各来一份。”
她一口气点了八道菜,外一份糕点,犹自觉得意犹未尽。同时,不忘冲燕凤挑了挑眉,目中尽是挑衅之意。她才不相信,对方能在一顿饭的功夫,凑齐上面几道菜。
燕凤不做言语,似笑非笑看着她。
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来:“好的,请稍候。”
声音婉转动听,想必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菜一道道上来,仿佛神奇的魔术一般,天南地北特色招牌小吃,一样不少,尹飞燕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她已经顾不上去想此间主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最后一道如意斋的糕点上来的时候,她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吃的最为美味的一顿饭。
她一向很懂得珍惜自己。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骑最快的马,住最舒服的客栈。
女人,如果不对自己好一点,她就会老得很快。
她忽然觉得燕凤有说不出的可爱。
神秘的旅程,奢华的房间,诡异的交易,魔法般出现的美食,还有更为高深莫测的“天问”主人。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一个正常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想起柳轻歌听到这件事情既吃惊又羡慕的表情,她实在觉得开心极了。
喝酒需要看心情。心情郁闷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醉。可是心情好的时候,更容易醉,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还能再喝多少。
尹飞燕正是这样。明明喝了十八杯,她偏偏说自己只喝了十二杯。喝到二十一杯的时候,她终于醉了,一头倒在宽大的虎皮椅上,沉沉睡去。
燕凤摇头苦笑,仿佛又看到十多年前那个蜷伏而眠的小女孩。
不知他可曾想到,若非在他这个完全信任的师兄面前,尹飞燕怎么这么轻易大醉。
拓跋辛什面色阴沉,始终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