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振动,一条简讯。
“睡了吗?”
此时是凌晨一点半,我挣扎着想逼自己入睡,却仍是瞪圆了两颗大眼睛。
我打开手机,没有备注,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我放下手机,关了机。
若是三年前,我定会猛地坐起身,小心翼翼编辑回复的短信,纠结着某句话该不该说,某个标点符号能不能用。
但现在,他是一个新婚燕尔的丈夫,一个一岁宝宝的父亲。
我不愿再有任何交集。
忘了有多少个时刻,我哭的泣不成声求你留下;忘了有多少个日夜,我抱着手机只为等他一条消息;忘了有多少个节日,我准备一切惊喜只为他能看见我。
认识C先生的时候是一个夏天,天朗气清,在一个天桥。分手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夏天,下着毛毛雨,凌晨一点半,在同一个天桥。你牵着她的手,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有哭,是路边的烧烤摊熏着了我的眼睛,泪眼朦胧。
那晚,桥下是车水马龙,桥上是分道扬镳。
我始终觉得是我的错,是我的忽视才让他理所应当爱上别人,是我的不珍惜才让他离开得那么决绝。
所以,我用尽一切办法,义无反顾,像断了翅却还拼命扑向火焰的飞蛾,用赴死的心卑微得换他回眸一顾。
2012年的圣诞节,没有迎来预言中的世界末日,街上一片火树银花,所有人都忙着过好这重生后的第一个节日。
我花了一个下午,带着所有的期待,做好了一盒蛋卷。我记得他说过,他最喜欢蛋卷的皮脆的恰到好处,所以我多次用手指去试温,十指烫的脱了皮,却还想着他担心的神情,不自觉笑出了声。
“你在哪?我给你做了蛋卷,送过去给你吧?”
“不用了,今天加班。”
“那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下班。蛋卷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说了不用了,先这样吧,忙着呢。”
“哦,那,圣诞快乐!我……”
嘟嘟嘟……
来不及说我已经到了他的公司楼下,看了眼手里的蛋卷,失落得准备到路口打车回家。转身却发现对面马路的花店里,捧着玫瑰的她,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笑魇如花,身旁是那个刚刚挂掉我电话的男人,搂着她满脸温柔。
我低下头,摘掉眼睛里的隐形眼镜,再抬头,视线一片模糊。我安慰自己,看错了。然后蹲在路边,吃完了所有的蛋卷。
我们都一样,在爱情里自欺欺人,自以为可以逃避真相,到最后才发现模糊不清的只有自己。
后来的三年里,C先生换了很多任女朋友,每次失恋的时候就会半夜三更打电话和我诉苦,然后情话绵绵得告诉我,他发现自己最爱的人是我。
而我总会迅速从被窝里爬起来,躲到阳台,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总是冻的我原地直跳,蜷缩成一团蹲在洗衣机旁取暖,听着他说,听着他哭,最后听着他睡着。
我忘了这样重复了多少次,直到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奉子成婚。
我曾以为我会死,但我活了过来。只是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伤口,每一次的触景伤情都是一次撕扯,血腥却无可奈何。
无疾而终的爱情大抵都是如此,以最甜蜜的方式开始,以最面目全非的样子结束。
L是我的初中同学,堪称当时的校花,她也不负众望,和当时的校草在一起了,一时传为校园佳话,其中各种甜蜜事迹羡煞旁人。
直到有一天,L在自习课上突然狂吐不止,吓得我们几个同桌手足无措。五六个女生七手八脚得准备把她送去医务室,却被她极力制止,紧急之下L说出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我打赌,那真的是我从小到大听到过的最震惊的消息。虽然平时课间时间我们总打打闹闹开着生孩子的玩笑,但那时才十五六岁的我们着实慌了神。我们彼此发誓,会用这件事保密。
没过一周,校草和她分了手,校园里的八卦消息众说纷纭,可只有我们知道,当L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他时,他的反应有多么害怕和恐慌,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后还是承担不起责任,选择了逃避。
很快就到了暑假,我们东拼西凑了一些钱,陪着L去了一家偏僻的诊所,准备将孩子拿掉。那个男孩没有来,L自己签下了手术的责任书。
吃下了堕胎药的L缩成一团,在病床上滚来滚去,拼命得喊疼,颤抖得声音渗透着致命的痛苦。她问我们,她会死吗?我们抱着她,说一定不会的。她哭喊着,这辈子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我不知道我们五六个女生怎么度过了那个下午,但我记得,从手术室出来的L脸色苍白的可怕,身体轻软的好像只有灵魂,随时都会消逝。我窒息的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住院,被匆匆赶了出去,婴儿也要自己处理。刚刚做完手术的L提起了那个黑袋子,在我们的搀扶下,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后来我们找了一个山头,爬了很久的山,将婴儿埋在了那里。我们没有勇气上前,只是背着身静静得陪着她。
她下山的时候,哭着对我说:“你知道吗?他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
《好先生》里孙红雷说过一句台词: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成年人要自己收拾留下的烂摊子。可惜,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未成年。
那时候不正规的流产给L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再见到她是在六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她挺着大肚子,身旁是护着她生怕她摔着的老公。
我问她:“当年的事,你还恨吗?”
她回我:“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我们相视一笑。现在的她才是最美的她。
为爱哭过,伤过,甚至为爱死过,时过境迁,只要现在手握幸福,还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呢?
相比于L,Z小姐就没有那么幸运。
近乎同样的情况下,Z小姐选择了辍学,将孩子生下来。理由是:她太爱那个男人,只有生下了孩子,才能留住他。
事实上,那个男人在Z小姐怀孕期间频繁出轨,在孩子出生后仍四处拈花惹草。我们都曾劝Z小姐还年轻,干脆离了再找一个。但Z小姐总是摇摇头,充满期待地说:“再等等,我相信他是爱我的,总有一天他会留在我身边。”
Z小姐为爱情愿忍受委屈,不惜牺牲自己,只为换取那微薄的幸福,也为了给刚刚出生的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我们不屑于她这种爱情的同时,却又无法否认这也是爱情的另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真的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但我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同样的一道选择题,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答案,就会走向了不同命运。何况,爱情本来就是一道无解的假命题。
我们都曾为爱死去,但幸好,我们又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