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爸爸心脏病检查出来已经有三年了,
一直家人都劝他去做手术,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爸爸说他都66岁了,再活个十年八年就得了,
岁数再大什么都不能干了,还是别人的累赘,
活那么大干嘛。
他只想做他喜欢的事,
他虽然心脏有问题,可是他也不耽误生活和他有创意的想法和做法,
他一直这样想,我也一直这样支持他,
我总是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尊重他,
他是成年人了,会有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所以我没太劝他。
今年,我外甥女从外地回来说我们东北有个医院,有一位专门做心脏手术的专家,
想给爸爸看看,
就这样,爸爸在很多人的不同角度的劝说下,决定迈出一脚去看看。
我们挂的心外科医生是于大夫,
是那个专家的学生,
他说你必须马上做手术,
爸爸说我没什么症状,
医生说你还要什么症状?再有症状人就没了,
你现在听着都有杂音了。
于是,爸爸下定决心做手术。
小妹从广西定的飞机票要回来陪护爸爸,
因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飞机晚了两天,
只能我陪了,
我走的时候跟我女儿说:妈妈就去三天就换你小姨过去,妈妈就回来。
因为我女儿刚转到传统学校,也从没离开过我,
我这样想的,三天后换我小妹过去,等手完术我再替换我小妹。
2021年11月23日这天,起大早我们来到了医院,
这一整天我要跑断腿了,
医生说这样,我过去说那样,
我又回来,医生又说不对,
我说那怎么办呢?
医生说重挂别人的号吧,
我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
下午也是这样,
这样不行,那样又不对,
对于未来我那么的不确定,内心烦躁不安,还有抱怨,
我想着这个医生怎么回事呢?
怎么安排的这样混乱呢?
总是频频出错,我爸交到他们手里我怎么能放心呢?
我感觉到了怨气,我开始做功课了,
虽然我觉得确实是医生安排得总出错,害我来回跑也跑不明白,
不过不管我认为是怎样的,我都想放下自己的想法,
在自己不平静的时候选择让内心的爱出来拥抱一切,宽恕一切。
这样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内心平静多了,
竟然也看到很多我不曾看到的,
有些不是那个医生的安排出错,是我们理解也有偏差,
我对医生生发出来的没有信心不是来自于医生本身的,而是来自于我对自己的不自信,
我从校门毕业到现在,我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想着妈妈说手完术几个人抬,我根本就没啥劲儿,
我这个人,告诉我什么事情总爱忘,
我怕我护理不好我爸,
我没有信心,就会产生对医生的不自信。
想到这,我释然了,
既然是我自己的心里想法作怪,都释放它们吧,
一切都会没有问题的。
我也决定要自己亲自去跑未来的事情,不再处处依赖医生了,
人家给咱们牵上线已经很感恩了,
这样想着,内心有了力量,对医生的怨言也都消失了,
也忽然发现自己能量转换了,事情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单子打出来了,我们顺利安排住上院了。
一进入病房,我们已经扫了无数的码,量了很多次体温,
护士说:你个陪护还没有你爸好,
你看你爸36.5度,你才35.4度。
我也惊讶,怎么温度这么低我还一直觉得我热呢?
还继续跑,办手续,
不过我心想着是不是我太渴了?太饿了?血糖低了?
在护士告诉我一大堆之后说:一会儿给你爸吃完这个药来找我。
我赶紧给自己喝口水,吃几口奶豆饼干,
还没吃几口,护士过来了说:你把我忘了吗?
她可真幽默,我说:我哪敢忘你呀!我是太饿了,吃一口东西。
然后跟她去签了二十多次的我的名字。
一切终于都安顿好了。
我们也可以吃饭了。
屋里的室友们,我原来以为穿蓝色马甲的是医院陪护人员呢,
都那么热情的告诉我该干什么,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忘了什么,
后来才知道都是亲属陪护,明天我也要穿蓝马甲啦。
他们还告诉我我爸手术出来我根本见不到,也不用我护理,
直接进重症监护室呆四五天,我只负责送水果、水什么的,
看,多好,我还担心我护理不好,根本不用我护理,
有专门的人负责啦,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忽然想到爱与信心,
我们都要对任何事,任何人抱有可贵的爱和信心,
对自己也一样,它们会是火种,点燃生命的每个阶段。
一切都好好的。
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多好!
快到晚上八点时,
我发现屋里有一个小胖子说:我要早早睡了,然后他就跳上了窗台,坐在窗台上,
我诧异了,问:晚上你要在窗台上睡吗?
这一问,大家都笑了,
他说:我要是在窗台上睡估计我明天就要摔坏了,
说着从十三楼的窗子外面的储藏室里拿出来了厚厚厚厚的垫子,
关上窗户,铺在了走廊里,说,我这套装备应该算是席梦思大床了吧。
确实,富有的不行不行的。
我只有一个很有味的新买的小泡沫垫子和一个小薄被子,
还不知道我怎样往地上铺,怎样睡这个觉呢。
晚上了,我开始鼓弄我的地铺,
没想到的是,我的窝还真不错,
先铺平了,被子盖住了味道,
用所有的帽子、毛裤一一铺上,能更加暖和一些,
剩下的衣服塞进袋子里作为枕头,更加厚实一些了,
让我更感觉有爱的是,我爸竟然把他的厚被子给我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那么爱我,
这个厚被子还挺大,折叠过来又可以多了一层啦,
既能铺又能盖,
我竟然美美得睡了几个小时,
忽然间听见我爸摸水杯,
我声音大的可能把别人都要吵醒了:爸,明天空腹,半夜不让喝水。
我爸嘟囔着,到半夜了吗?
我完全醒了,才十点半,
我说那你喝吧。
他喝了水。
我起来上厕所溜达一圈,回来又重新铺平了我的小窝,
更加好一些了,我开始开开心心得睡了。
其实,刚到病房时我并没有这样的开心,
而是面对一屋子的人,那么多东西没有什么地方装,生活又那么简陋有些难过。
我看到了自己的心情低落,
我开始运用上了平时语言训练的工具:任何让你不开心的时刻都不是外境本身,
都是你自己的定义。
我看看自己的定义,确实是它们在作怪,
那些想法是,我们在住院,怎么会快乐呢?
有那么多疼痛得多受罪呢?
这么不好的环境怎么呆呢?
后来我统统放下了这些看起来很对的想法,
我想,任何外境下,我都是可以开开心心的,
开不开心不由别人,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我自己来决定的。
就这样,开心简单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