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出自李白的诗作《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意思是:短暂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大梦,之中又有多少欢乐时光呢?
曾经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人过中年才觉岁月匆匆,浮生若梦。而这短短几十年中,能够记起的欢乐时光,更是少之又少,且多在青少年时代。也就是说,成年成家之后,压力和责任也是随之而来。所思所想所做也多是为了生活生计,难得的欢乐时光,大多也是为了让孩子家人欢乐罢了。
不过,近日读《浮生六记》,却仿佛从二百多年前的一位士族文人笔下,发现了琐碎日常中的不同欢乐,用作者妻子芸的话说,就是“布衣菜饭可乐终身”。
读完张佳玮翻译的这本小册子,我掩卷回味那被林语堂先生称之为“宇宙最美丽的东西”的生活,不觉怅然若失。沈复夫妇二人于油盐酱醋的琐碎甚至后来艰难的生活中,不落世俗,苦中作乐,耳鬓厮磨二十三年,其情深如海,真切感人,实是当时难得,亦为当今楷模。
曾经也多少从别处听得几句关于这本书的介绍,这次专门买来,是跟家人约好今年每人至少读十本书,此算其中一本。
读完之后,我的感觉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有趣的和有爱的。
有趣的是生活,有爱的是婚姻。当然,也是因为婚姻有爱,生活才有趣。也是因为生活有趣,婚姻才更有爱。
沈复十三岁时随母亲回娘家探亲,因见到芸所写诗句“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而一见钟情,从此“心意投注,不能释怀”,便央求母亲:“若为儿择妻子,则非淑姐不娶。”
定下婚约之后,通过几次接触,沈复愈加觉得未来的妻子芸“蕙质兰心,不只在笔墨上。”且“情态缠绵,让人神消。”这就是他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爱情吧!也就是这两个互相倾慕,情投意合的人儿,才能在今后的婚姻生活中,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把平如镜,淡如水的婚姻生活,过成了别人羡慕的样子。不是有趣有爱,又是什么?
先说说这有趣的。
曾经的央视主持人,如今的樊登读书讲书人李蕾曾在一次讲述中提到《浮生六记》中的一段:芸娘见荷花“晚含而晓放”,就在夜间用小纱囊取来少许茶叶,放置在荷花的花心,第二天拂晓再取出,煮水将其冲泡。
没想到那时的人,喝个茶还能这么讲究,让我们现在的人看来,真是过得精致。
李蕾说她看了这段尤其羡慕,也曾跑到京郊一处万亩荷塘效法芸娘,用纱布包了茶叶,放在荷花中,第二天取出泡茶,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当时听了,也是“哇”的一声惊叹,李蕾算是身体力行者中做得到位的一个了。
此时想想,当芸娘将满蕴荷香的茶端给沈复时,轻拨茶盖,香气袅袅,怎不令他心神俱醉。怪不得他说:每每一起赏荷,荷花窈窕不及芸娘。
还有一段:在一个油菜花盛开的时节,他们和朋友去南园郊游,心思灵巧的芸娘特意雇来一个馄饨担热酒,还特地买米煮粥,让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日落月出才兴尽而归。
想来也难怪林语堂先生感叹:说她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典范,是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
能够处处知情有新意,知性可爱又有趣,如此贤淑又深情的妻子,怎不让沈复在芸娘故去之后,仍忆及她的千般万般好。
再来说说有爱的。
我们都知道,沈复和芸娘所处的社会,仍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妻子需要早起为丈夫作羹汤,所以她每天见着日头上窗,就披衣急起。沈复见她这样,便拿她曾经藏粥的事笑她,并与芸娘一并早起。自此耳鬓相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无以言表。
同时,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感情如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年愈久而情愈密。他们平时,若在走廊或暗室相遇,芸娘必定会轻轻执手一握,低语问夫君去何处。沈复每次过来时,芸娘也都起身相迎。
更为让人惊呼的,就是沈复对芸娘的宠爱。有一次,沈复应朋友之邀约去太湖游玩,知芸娘因女儿身不能前往而失落遗憾,竟让她女扮男装,带她夜观水仙庙“花照”。
这样的事情放在今天也许不算什么,可在当时封建保守的观念来看,却是极为大胆和不合时宜的。
所以说,沈复珍惜芸娘的照顾是爱,满足她的愿望也是爱;芸娘感恩沈复待自己的好是爱,认真回应他的殷勤也是爱。
如此说来,经历过这么久长岁月,尘封在《浮生六记》中的情深意笃,依然能打动今天的善男信女,也正是因了两人的真情真意罢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人,习惯了快节奏,连爱一个人都可以那么短暂,真爱真有趣也真是难寻难得。
如果有一天,人们厌倦了快节奏的生活,人慢下来了,心是不是也可以沉下来?那时候,是不是就能体会到“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的情趣了?
浮生若梦,得失皆尽欢,足以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