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想看到百态人生,我想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火车站。
我一年有几次去火车站的机会。我总是坐几个小时的汽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前赶到这。一进去,瞬间被各种嘈杂声湮没了耳朵,让我想起了初中时学的一篇文章《口技》,不同的是文中之声皆一人为之,这里却是乌泱泱的人群。
找个靠边的空位子坐了下来,开始环顾四周。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皮肤黝黑,手有硬茧,一看就是常年历经辛苦劳作的却又精明能干的类型,我对面是一位年轻妈妈和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很是活泼可爱,在旁边的栏杆爬上爬下,时不时的问些问题,对这个拥挤而嘈杂的空间充满了好奇。
我总是喜欢从她们只言片语的电话或交谈中去猜测她们的身份,要去哪,去干什么,甚至是她们幸不幸福,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片刻之交。我喜欢偷窥这群陌生人的人生,为我这无聊而又漫长的旅程添一丝趣味。
在我提着兴趣偷偷观察她们的时候,突然,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伸了过来,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显然,她在乞讨,她用拗口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说:“一块钱,买桶泡面吃”。涉世未深的我被着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住了,这时候,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好像等待着我做选择。看着她得体的衣服和牵强的理由,我迅速做出了判断,她很有可能是长期在这乞讨的。不知怎的,一股小小的怒火在心中升起,我拒绝了她。她转头向我旁边的人要,我旁边的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块钱。对面的年轻妈妈看着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也给了她一块钱。尽管也有人没给,我依旧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与不安中,她会不会真的很需要钱呢?旁边的人回怎么看我。我仿佛听到了别人在窃窃私语,说“她手里的水都不止一块钱”我强烈的疑心病与自尊心告诉我,我好像做错了。但幸好我会在自我怀疑时恰如其分的自我鼓励:“我这样是对的,她肯定是骗人的”。
所以,当一个多小时后她再次走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头的石头突然放下了,这时我身边的人早就换了一批。这么一会,她的手里就有了一把一块的。她可能没有记住我,再次向我伸出手来。这一次,我再次没给,却更加坚定,而且我不再去关心周围的人神情,因为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
后来我知道其实我错了,并不是给或不给,而是错在自我怀疑,因为我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我可以想象到她每天拿着大把的零钱回家的情景,也许比施舍给她的人挣得都多。既然我比你挣得少,你是不是也要施舍点给我呢?
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
我并不是批评这位老人,只是不想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仁慈为他人的懒惰买单看。毕竟我们的收入不相上下,但那些乞讨者怎会知道我们赚每一块钱也是要历经艰辛的。我不知道那位中年妇女和那位年轻妈妈是抱着什么心态,但我想如果我是那位妈妈,我也会给吧,我不能想象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被告知这位老奶奶有可能是一个骗子的情景。
我们的世界复杂不堪,但愿孩子的世界还能保持一份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