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了闲着无聊,看了几节央视播放的电视剧《花开时节》。主要描述了一帮农民工到新疆拾棉花的前景。
看到电视剧里新疆棉花田地的画面,那一眼看不到边的雪白棉花田。那满田的拾花女,一个个扎着头巾,蒙着面,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忙碌着,拾着那绽放在枝头上的,一朵朵雪白雪白的棉花时。不由得让我怀念起家乡的棉花来。
我仿佛又看到了站在棉花田里的奶奶,她头扎咖啡色的头巾,低着头,两手不停息的拾着枝头上的棉花。矮小的个子差不多跟棉花杆齐平。一只蓝色棉布做成的大口袋,扎在她的腰上,口袋里沉重的棉花压弯了奶奶的老腰。
思絮带着回忆,越过了时光隧道,穿过了岁月的走廊,停留在江南一个很贫穷落后的村子边。小小的村子四周,环绕着清清的河水,成片成片的棉花田里,一株株,一行行,栽种排列整齐的棉花幼苗,碧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起舞。
水稻是棉花的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它们晨起看朝霞满天,夜晚守着闪亮地星星唱歌,彼此经历着狂风暴雨,一起伴随着日月生长。
这个村子名叫蒲塘里,是我的出生地。祖辈们靠种地为生。棉花和水稻是乡亲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从小我就跟随着爸妈在棉田里戏耍、奔跑,也懂得了棉农们的付出于艰苦。
种棉花相比较种水稻来说辛苦多了。水稻从插秧到收割,打农药跟除草寥寥几次就够了。可是棉花不一样啊!棉花从下种到移栽,从除草到打农药,一路下来,经过很多种繁琐的工序,才能种植出一朵朵又大又白的棉花来。
每年七八月份,正是骄阳似火的天气,也是棉花水稻生长期最快的月份。更是棉农们最辛苦的时刻。他们头顶着烈焰,不顾汗流浃背,钻进棉花田里除草,逮虫,给每一株棉苗施肥。
八月的棉花苗长势很好,差不多有半人高了,个子稍为有些矮点的人站在棉田中间时,不注意瞧,都不知道田间有人。
每当棉花苗长成一米多高的时候,妈妈总会在中午太阳最火的时候,带上我一起下地掐棉花苗的头。妈妈告诉我,要在太阳最火的时候,把棉花苗的头掐断,让太阳晒干它被掐断的伤口,这样棉花苗就再也不会往上长高了。而且,因为它的头被掐断了,它就会拼命的往它株体左右抽枝打朵,开花结果。
棉花开出的花朵很漂亮,红的,黄的,淡粉色……一株棉花上能开出好几种不同颜色的花朵来。它不像菊花那样花瓣层层重叠,薄薄的一层花瓣,几根花蕾点缀在中间,像一位含羞的少女躲在叶片之间,微风轻吹,时隐时现。
棉花的花期很长,这朵花落,那朵花又开。花开花落,花落花又开。棉花开花很有规律,它从根部开始,随着枝丫一层一层往上开,花不停息地开,棉桃不停息地结。棉桃也就是棉花结的果实,因为它的形状跟初期的水蜜桃一样,所以乡村的人们都称它为棉桃。
江南雨水多,每逢结棉桃的时候,雨水就特别频繁,三天两头下雨。天气又热,棉花长势又肥又高,枝叶密不透风,结在根部的棉桃也就很容易变黑腐烂。
这时候,每天最忙的工作就是下地摘烂棉桃。不管外面多热,妈妈总会带上我,腰上扎着一个大口袋,冒着火辣辣的日头,钻到棉花地里,身体蹲到棉花的最下面,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的用手拨开那些枝枝丫丫,仔细的寻找那些发黑的棉桃果。
蹲在暗不见天的棉花底层,感觉天越来越热,时间越来越长,身上的大口袋越来越沉重。袋里的棉桃果压得我累弯了腰,热得人都喘不过气来。我直起身,站了起来,面朝南天深深的吸上一口鲜新空气,又继续钻到下面工作起来。
白天下地摘棉桃果,晚上一家人点着昏暗的煤油灯,围着一大堆烂黑的棉桃果使劲剥起来,一剥就是大半夜。别小看烂黑了的棉桃果,能剥出来都是钱。里面剥出来的棉花虽然上不了等级,但是也能卖不少钱。
八月下旬,丰收的季节到了。当水稻金黄金黄的散发出稻谷香的时候,隔壁的棉花地里,每一株棉枝上都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雪白雪白的棉花绽放开了。
二十多年前还没有收割机,每天爸妈拿着镰刀,忙着在水稻田里割稻。我和奶奶就忙着在棉花地里拾棉花,一家人天天从早晨忙到天黑。虽然苦了些,但是天天有收入,爸妈的脸上看不出累了的痕迹,每天笑口常开。
棉花也分好几个等级,初期的烂黑果剥出来的花称下脚花,价钱最便宜,这种花没丝头,纺不出纱,也织不了布。中期的棉花最好,卖出的价钱也是最高的。它开出的花又肥又白,丝头长,抓在手上轻轻一拉,能捻出丝线来。
霜降一过,棉花就过了它的开花高丰期了。因为天气冷了,棉花停止了开花结果。所有的棉叶都被寒霜打枯了。棉桃失去了保护伞,光秃秃地停留在枝杆上。有些枝头上带绿的还很嫩的棉桃,被寒霜冻得软软的垂下了脑袋。
天冷了,失去叶子的棉桃在充足的阳光照射下,绽放出它生命中最后的光芒。二三天功夫,棉田里所有的棉花全部喷白吐絮。那一片片雪白雪白绽放的棉花,像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雪,白的让人耀眼,白的让棉农们浑身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棉花丰收了,勤劳善良的妈妈在卖钱的同时,还不忘给家中储存一些上好的棉花。我们家人口多,棉衣,棉裤,棉花被子,甚至脚上穿的过冬的棉鞋,它们都是棉絮做的。妈妈每年都会留下一大口袋籽棉不卖,把它们剔除棉籽,再到加工厂弹压,用来给我们姐妹做衣裳,给家中每一张床上垫被子。
打小穿着棉衣棉裤长大,对棉花有着很深的情怀。虽然商场里卖的蚕丝被很软很贵,但我还是喜欢妈妈弹压的棉花被。寒冬腊月的夜晚,钻进经过阳光暴晒后的棉花被,那暖暖的感觉,嗅嗅散发出棉花的清香,使我酥软软的陶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