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油,童年的味道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绿水青山,哺乳了山里勤劳的人们。我们祖祖辈辈靠耕田种地为生,吃的油也是自己种的茶油树果实榨出来的,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是一种叫茶油的食用油。

      茶油树一般都不会太高大,树身如古铜色,表层会有一层粉末,沾到身上会很痒。这种树生命力顽强,随便种在山上就茁壮成长,不会死去。种这种树的好处是基本不用去护理,也没什么虫害。一般都是在山上开荒种木薯,或者是苞谷。种一两年后地松了,就顺便种上茶油树。茶油树种下去两三年就会开花结果,几年就成林了。

      每年长出新叶后,枝头末端经常会长出变异的叶瓣来,白嫩,肥厚,可以直接吃,很脆,略甜,小时候见到就会去摘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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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新树比较容易长这种变异的叶,老树多是长一个形如桃子,里面空心的变异果,吃起来略酸,不如变异叶片好吃。

      春夏之季,茶油花开的时候,那又是另一种甜蜜。一般人都不知道,茶油花的花心含着一滴很大的糖汁,足有筷条粗细那么大滴。而我们还是小孩子时,简直比蜜蜂还精,懂得闻香而去,在草丛里折一根路基草枝杆,抽去里面的芯就成了天然的吸管。把路基草做成的吸管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往茶油花里凑,轻轻一吸,那大坨蜜汁就成了我们腹中之物。

      茶油炒菜好吃,可是茶油真心来之不易。虽说种树不需要怎样去护理,可是每年的结果期一到,家家户户都必须抽出几天时间去山上给茶树林铲草培土,这是便于后面的采摘和捡果实。到了收获期还得去摘下来搬回家,都是山路,挑两筐茶油果上山下山几里路,可想有多累。

      以前民风淳朴,大家都是等果熟后外壳裂开,里面的油籽掉下来落在地上,去捡就好。但是后来世风日下,会有人去偷,就不得不去摘果挑回家来再处理,一般都是先晒,给果外壳裂开来再取里面的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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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把里面的籽全晒干了,才可以拿去榨油。放在以前,用的是落后的木制榨油机,靠油匠费力的推动一个悬挂在屋里的巨石,用惯性去一次次撞击榨油机上的木楔,艰难的把油饼里的油挤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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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了机器压榨,轻松了不少,可是还是用传统工艺的流程去操作,依然很累。首先把茶籽粉碎后炒熟,再倒进一个个铁箍里。铁箍都是用两个上下叠放,里面铺上干稻草。铁箍是用来固定,而稻草则是起到包裹碎渣的作用,至于为什么要用稻草,估计是因为其柔韧性好,耐挤压,不易断裂,加上安全无毒,不会产生异味而影响油的质量。

      把碎渣倒进铁箍后还得用脚去踩平踏实,做成油饼后才一个个竖立着放进榨油机的槽里压榨。试想刚炒熟的碎渣还是很烫的,光脚去踩踏得多难受。

      做完这一切就等待出油了,那简直不是油,而是辛勤的汗水。

      油饼榨干后就成了茶麸,拿回家后存放在厨房土灶上的木楼上,给烟熏烤,保持干燥。

      小时候,在夏天里,把茶麸砸碎成渣,拿去稻田里,或者水沟里一撒,不一会泥鳅啊,塘角鱼啊,黄鳝啊,各种鱼类都呛出来,肚皮朝上,纷纷毙命。只需一个捞网,或者是一柄竹制的夹子就可以去收获,快乐无比。

      更快乐的是几家人联合起来,去村边的小河撒茶麸,人多,鱼多,那种乐趣真的难以言述。

      如今,国家林场霸山种树,茶油树都砍光了,大家都跟城里人一样去市场上买瓶装油吃,很难再闻到茶油飘香,也再没有童年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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