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美与造型
高村光太郎
我经常做蝉木雕。鸟兽虫鱼样样都有不感兴趣的,但从造型意义上看,有些适合雕刻,有些不适合雕刻。我在爬虫类方面的朋友甚多,蚱蜢、蟋蟀、蜻蜓、螳螂、蝉、蜘蛛类是我的好朋友,对螳螂的三角头尤其喜爱,经常拔自己的头发请他吃。螳螂非常喜欢人的头发,送给它几根,它都会贪吃。他不知道恐惧的性格也很有趣。但他不会成为雕塑。形态不适合雕刻。蚱蜢、蟋蟀在这方面也派不上用场。蜻蜓有像银蜓那样威风凛凛的,有像蜻蜓那样楚楚动人的,也有像红蜻蜓那样俏丽的,看上去雕刻得很有意思,但这果然不行。缺乏雕刻的契机。虽然能做,但做起来反而有损于自然的美和品位,与其说是雕刻,不如说是玩具,或类似文人的古董。在这一点上,蝉大不相同。他在那个形态中具有严重的雕刻性。而且我喜欢他当然是从雕刻以前开始的。
小孩子都喜欢这把活风琴。我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在谷中天王寺的森林里疯狂地奔跑,抓住他。剥下竹竿的树皮,用石头敲打成强韧的竹竿,用手指舔竹竿的末端,再把竹竿卷起来,现在还稍显伤感地回想起当时的快乐。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不知道收集和捕捉蜘蛛网的线的方法。这是最近才听说的方法。这个能采的话,这个更好。肯定不会伤到翅膀。发现蝉意外地停在低矮的树干上鸣叫,兴奋得简直心跳加速。现在也做。
我在夏天的傍晚有时会出去捕模特,但很多都不是自己捕的,而是相熟的孩子们给的。看到蝉拼命发出那仅有的叫声,它认真得让人犹豫要不要捕捉,叫完后立刻飞走,慌慌张张地撞着身边的东西换地方。不一会儿,它又开始鸣叫起来,那专心致志的恋爱呼唤让人同情。沉迷于叫唤,以至于忘记了叫唤的目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蝉有配偶。
东京只有老头儿、阿罗、敏敏、月久帽、加奈等,没有春蝉、唇蝉、熊蝉、虾夷蝉等。我实际接触过的种类甚少,其中春蝉和虾夷蝉还没见过。蝉几年前在热海看到松树顶上鸣叫,但竹竿够不到,没能伸手去抓。老头儿最质朴,脸也看不清,总是装傻。阿布拉高大、精悍、野蛮、顽强,在那声音无休无止地连续不断的佛西莫的骇人街道上,身姿也十分刚健。我喜欢做这只蝉。厚至羽翼不透明且呈茶褐色,身体较长且头小等都适合雕刻。与此相比,敏敏显得豪华、美丽、有技巧、上等。那是翅膀透明、胸腹绿黑相间的有趣图案,雕刻起来十分华丽的蝉。胴体短小,腹部末端凸起的地方滑稽可笑。雕刻中翅膀撒云母、扫银粉。津久帽子和卡纳卡纳都很女性化,一捕就死。身姿纤细优美,给人一种青翠精灵的感觉。蝉又名香香蝉是蝉中体型最大的,颜色黑色,绿色外还夹杂着橙色,翅膀透明且强壮,形状也很好看,但我没亲眼见过,所以不知道详细情况。春研去年五月末在越后长冈的悠长山的松林中听到了那幽远的声音,但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蝉的雕刻性契机在于其整体的统一性。部分虽然复杂,但由两枚大翅统一起来,而且头两端复眼的突出与胸部的关系并不脆弱,胸部如盔甲般坚固,特别是中胸背部末端的褶皱。具有有趣的雕刻形态和肉质,背面的腹部很好地嵌在翅膀里,六只脚也不太长,前肢有强壮的手臂,吻部又很好地比例地在身体中央垂下针,总体上容易简化,表面上不会出现赘肉。蝉的美丽最微妙的地方,就在于从侧面看翅膀时翅膀的山状线条。从头部到胸背部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翅膀的上缘一直向上翘起,形成一个顶点,然后又随着波浪向下俯冲,一寸又翘起,这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的蝉特有的线条。有。翅膀上缘的波形与下缘的单一曲线形成鲜明对比。可以说是蝉所拥有的线条美的极致。其波形比例因蝉的种类不同而各有特色。另外,即使不是从侧面看,而是从上方看,蝉的翅膀也很美。左右两幅画保持整齐,外廓画出柔和而强烈的曲线跑到远处的后端,内侧画出大的波形从左右对齐,后半部分再次打开,在最末端稍微收紧。蝉活着的时候也好,死了之后也好,形态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只有这个翅膀的末端不一样。活着的时候,它会微微向内侧闭合,死后就会以敞开的形态结束。当然,微闭的更美。在木雕中,这种薄翅的雕刻方式不同,雕刻上的趣味也会产生差异。这种薄的东西如果雕刻得太薄,就会变得粗俗、粗糙、硬如铁皮,最终失去了雕刻性。这必须根据肉质的妙趣来解释翅的意义,根据木材的心情来处理。许多雕金制的蝉之所以显得俗气,就是因为不考虑这一点。把所有薄的东西都做得像实物一样薄是浅薄的。正好相反就可以了。不限于木雕,这件事在所有雕刻、艺术领域都是如此。就像一味地表现出感激之情的诗歌未必能表达感激之情,有时显得粗鲁、懒散,反而在相反的表达中表现出强烈的感激之情。话虽如此,如果把蝉的翅膀雕得太厚,那就变成了穿着棉袄的浑厚、愚钝的蝉。热而不觉得热。这只有通过雕刻上的肉与面的处理才能实现。而且雕刻本身应该流畅到那种事不成问题的程度,完全不注意翅膀的厚薄就好了。如果觉得理所当然就最好了。这就是美。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雕刻家并不是在制作类似蝉的东西,而是在雕刻与蝉相关的造型美。正因为如此,雕刻家必须对蝉的形态进行严格的科学研究,充分理解其形成原理。如果没有细微的知识,就无法安心地探究它的造型性。随随便便的感觉和瞎猜反而得不到构成上的自由。蒂头要自由且有根蒂根体,才有真正的美。
就像埃及人作为永生的象征,喜欢雕刻甲虫斯卡拉贝的护身符一样,古希腊人作为美、幸福、和平的象征,喜欢雕刻小蝉作为首饰等的装饰。称赞声音及其谐调之美。日本的蝉一般被认为是吵闹的东西,abra等被认为是特别炎热的代表,而树木稀少的希腊的蝉的声音也许更为安静。也可能是卡纳卡纳那一类。但日本蝉那天真无邪的、充满力量的声音,仿佛贯穿大脑深处似的,我听起来非常愉快。更不用说用“蝉时雨、蝉鸣”这句话来形容的林间蝉竞演,我认为那是如梦般美丽的夏日礼物。雕刻蝉的时候,感觉林间的绿色凉风充满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