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联系阿凤,甚至一开始的那通电话都不该打……
一、电话号码
阿凤的电话是我上个月才意外获得的。
我记得那天是老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嫁女儿,父母让我陪同一起去吃酒席,沾沾喜气。
席间,我吃得正欢,突然一位老人走到我跟前拉着我说:“瞅了你半天,是觉得像,你是琳琳吧?”
被叫住时我嘴里正含着一块糖醋排骨,没誊出口回应,只是点了点头,脑袋里却是一片疑惑:谁啊,这是?
由于我家很早就进城安家了,我平时很少回老家,对老一辈自然不是很熟悉。
“幺婶儿啊,好久不见喽!您老身体还好哇?”
坐我旁边的母亲倒是很快认出了老人,连忙起身打招呼。
“幺奶,不认识啦?”母亲看我一脸疑惑,赶紧跟我介绍道:“阿凤,阿凤的奶奶!”
那一刻,“阿凤”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再次冲进我脑海里时,我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哦,身体还好啦。”阿凤奶奶回应完母亲的问候,转而一脸欣喜地看着我:“好多年不见喽,琳琳长得好标致哦。”
“哦,幺奶!幺奶好!”通过母亲的提醒我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老人,赶紧也起身礼貌地问候道。
“琳琳是我家阿凤的好朋友哦,小时候跟阿凤一起耍,多好的。”阿凤奶奶瞅我是越瞅越开心:“那天我家阿凤跟我打电话,还提到琳琳呢,说小时候跟琳琳最合适,最耍得拢。”
说着阿凤奶奶的双眼眯成了两只弯月,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
对于阿凤奶奶的热情我显然有点茫然无措。除了站在原地保持礼貌性地微笑,我不知如何应对。
还好有母亲在,她对阿凤奶奶这样的长辈比我熟络得多,虽是许久不见却还能一见如故,聊得甚好,一点不显陌生和尴尬。
当宴席上的宾客纷纷吃饱喝足下席,服务员过来收拾餐桌时,阿凤奶奶和母亲的交谈才算结束。
只是不想末了,阿凤奶奶却又想起了我。
“对了琳琳,这是我家阿凤的电话号码,她一个人在外工作,没啥朋友。你是她好朋友,抽空跟她联系联系,好好摆下龙门阵,她肯定高兴。”
说着,阿凤奶奶从她上衣的内包里摸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我。
“您给她号码了,您咋跟阿凤联系呢?”母亲关心地询问阿凤奶奶。
“不碍事,这是以前阿凤离开时留给我的条子。我现在有老年机了,存有她号码。”
我接过写有阿凤电话号码的纸条,随手塞进了裤兜里。
说实话,那时我并没想过联系阿凤,毕竟多年不见,突然联系,不免唐突。我接过纸条,只是出于礼貌。
二、儿时伙伴
阿凤,如她奶奶所讲,是我儿时乡下的好伙伴之一。
乡下嘛,特别又是同村同乡的,人与人之间多少沾亲带故。虽说是隔了几代人,但只要能扯上关系都觉得格外亲。
我和阿凤就属于这样的关系,所以打小我俩就特亲近。
那会儿,我家住在另一个生产队,阿凤家跟我外婆家则是同队的。每到周末节假日我都喜欢到外婆家玩,跟阿凤一起玩耍自然是首选。
那时的乡下,是孩子们撒欢的乐园。我和阿凤去河边钓过鱼捉过虾,也去竹林里粘过蜻蜓掏过蜜蜂,还一起玩过过家家。
那时的我们好像个个都是发明家,总能发明些新玩法,从来不觉无聊,也玩得不知疲倦。每次都能从早玩到晚,大人不叫吃饭都不知回家的时间。
我印象里那时的阿凤开朗活泼,胆大心细。我们去河边钓鱼时,河道已被旁边的沙石场挖得松软易垮,水深几十米。在河边玩耍,稍有不慎就会因泥土松软滑进河里,十分危险。
所以去河边钓鱼玩耍通常是被大人们禁止的。阿凤却不顾警告,硬是拉着我自制了鱼竿偷跑去河边钓鱼。
期间,架在河边的鱼竿不慎滑落到河堤中央。我说算了不要了,阿凤却不答应,说鱼竿是好不容易做好的,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阿凤让我站在河提上拉着她一只手,她自己慢慢滑到河堤中央用另一只将鱼竿拾起来。
当时,河堤上有不停滑落的石子掉进河里,我看着害怕得很。
“阿凤,算了吧,鱼竿不要了。你看石子在掉,这样危险,你快起来!”
阿凤没有理会我,仍专注地捞着鱼竿。
等她好不容易将鱼竿捞起来,猛地起身时,河里顿时哗啦啦掉进了很多石子,看得我心惊肉跳。
“你看,这不是拾起来了吗,有啥好怕的。”
阿凤为自己成功拾起鱼竿兴奋得不得了,完全不觉得有啥危险的。
当我们钓完鱼,回到村口时,被我外公逮个正着。然后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责骂。
我是个脸薄的人,一被大人责骂就只得委屈地低着头,默默不语。
阿凤却极力袒护我:“爷爷,不要责怪琳琳了,是我拉她去河边钓鱼的,不是她的错!”
阿凤虽然是主谋,但她毕竟不是我外公亲孙女,我外公也不便责怪她。所以外公在责骂我几句后,也就作罢。终于在叮嘱我记得回家吃饭的话语后,外公便转身回家去了。
直到阿凤提醒我外公已走远了,我才抬起头,然后看看阿凤,又瞅瞅鱼竿,噗嗤一乐,哈哈大笑起来。阿凤看了,也跟着乐呵起来。
那时的我俩就是这样为对方冒险,又为对方”仗义执言”,是两个极好的伙伴,没错的。
不仅如此,我和阿凤还同个被窝睡过,聊过知心窝的秘密。
那是《还珠格格2》开播的暑假,我照惯例被父母送到外公家过假期。但外公家的电视却在那关键时候出了毛病,接受不了信号,我心心念的《还珠格格2》眼看就要错过,阿凤的一句“走,晚上去我家住,我们一起看!”让我本来快失落的心情瞬间阴转晴。
于是,晚饭后,我带上自己的牙刷乐呵呵地跑去了阿凤家。当晚的我如愿看到了《还珠格格2》的首播,高兴得不得了。
首播结束,我和阿凤还意犹未尽,边哼唱着电视剧的主题曲,边讨论着刚才的剧情,不亦乐乎。
”琳琳,你有喜欢的人吗?”
可能是受刚才剧情的影响,阿凤突然冷不丁地问了我一句。
“没有,我妈说读书时候就要好好读书,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影响学习!”
对于阿凤的问题,我赶紧斩钉截铁地否定,出于教师之家的我对这类问题就从来不敢想。
“你爸妈管你管得真严,怎么就想都不敢想哦。”阿凤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辫子,俏皮地说道:“我们班的同学就有谈恋爱的,还亲密得很,呵呵。”
说到“亲密”二字,阿凤突然捂着嘴,噗嗤一乐。
“那你有喜欢的人?”我顺势一问。
“我也没有,但就是觉得我同学他们真大胆,都敢搂搂抱抱。”阿凤说到这,突然凑近我耳边,说了更加私密的悄悄话。
“啊?”我一听惊讶不已,感叹道:“他们真大胆!”
“唉,青春期,难免!”阿凤一脸理解的模样,我却怎么也理解不了,总觉得实在不妥。
那个晚上,我俩在床头风扇地清凉吹拂下才慢慢入睡,带着那些青春期的秘密。
第二天,我们是在我外公的呼喊声中醒来的。
“琳琳,回来吃早饭喽!”
那会儿我外公的中气还挺足,隔着一条沟和一亩田的距离都能喊得声声入耳。
被惊醒的阿凤一脸疲倦,略点怨言地说我外公别喊不行吗,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我不好意思地赶紧起床、穿衣,一路小跑地回到外公家。
早饭后,阿凤兴致勃勃地提议去镇上赶集,正合我意。随后我俩便各骑一辆自行车,悠哉悠哉地向镇上骑去。
对于镇上赶集,阿凤比我熟络得多,因为她从小就跟她母亲赶集卖东西,集市上哪家米粉最好吃,哪家头饰最漂亮,阿凤如数家珍。
于是,到了集市,我就成了阿凤的跟屁虫。她走到哪里我就在她身后一路小跑地跟着。
“这贵了,便宜点!”
阿凤喜欢跟老板讨价还价,我就在一旁等她讨到便宜价后只要付钱就行了。只要有阿凤,我每次都能买到称心如意又便宜的玩意儿。
那时的阿凤在我眼里是个十足的夏天少女,明媚阳光,天真烂漫得很。我的童年回忆也多半因为与她的交集变得格外美好难忘。
那时总觉得我和阿凤会这样相互陪伴着,永不分离,快乐长大。
现在想来,一切都不过是我们天真的想法罢了。
后来因我父母工作调动,我家搬到了城里,外公外婆也因为腿脚不便,被舅舅接到城里照顾,老家也就无人居住,我也很少回老家了,而阿凤家一直住在乡下。
我后来跟她书信来往过一年多,但后来我再写信却怎么也收不到回信了。再后来因为学业繁忙,我与阿凤便渐行渐远了,彼此并无过错,也无误解,就这样随着岁月变迁无声无息地断了联系。
这是我成年后才懂得的道理:人与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变远,渐渐由深变浅,直到毫无瓜葛。而这就是单纯的岁月流逝,没有谁对谁错。
所以,多年之后当阿凤的奶奶热情地给我阿凤的电话号码时,我心底是毫无波澜的。
三、阿凤变了
但是,我最终还是拨通了阿凤的电话,是因为后来我得知阿凤奶奶当时对我说的阿凤一个人在外工作,没啥朋友,让我这儿时好友得空跟她聊聊天,她肯定会开心的说法,原来是事出有因。
就在我家搬到城里的第二年,阿凤的父母离了婚。阿凤被判给她父亲,她母亲改嫁去了别村,成了别家儿子的继母;她父亲不久也另娶,做了别家女儿的继父,阿凤却似乎一夜之间成了没父没母的孩子,只有她奶奶心疼她。那一年,阿凤才13岁。
从此阿凤就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虽说阿凤是跟父亲一起过,但好吃好用的总是先满足继母的女儿。用继母的话说,阿凤是姐姐,得让着妹妹。父亲对此并没意见,只是看阿凤没钱买书本时,悄悄塞给阿凤些零钱,并说家里不宽裕,要供她和妹妹读书,多少得省着点儿。
但那时的阿凤不明白为什么省着点儿,就得省着她读书写字的钱。
那时阿凤见母亲,是每月母亲给阿凤抚养费时。母亲看阿凤消瘦了不少,心疼之余只是叮嘱她多吃点,其他的也无能为力。因为母亲告诉阿凤,那边家里还有个弟弟需要母亲照顾。
好像那时年长几岁的阿凤不需要母亲照顾,就能自然长大。
就这样,阿凤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最终却因成绩不理想,没有考上大学。阿凤只得选择外出打工,开始了她的社会大学生涯。
因为现实告诉阿凤,没有人会继续供养她复读考大学。18岁是成年的年龄,阿凤也就从18岁起,开始了她的成年之路。
而我的18岁,是在大学里与同龄人傲游在书海里度过的。那时的我仍像儿时一样无忧无虑,从未想过那个儿时的伙伴身在何方。
知道阿凤过往后的当晚,我也知道了她奶奶的良苦用心,她是不想阿凤孤独啊。
于是,我赶紧寻出阿凤奶奶那天给我的纸条,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响了几秒后被对方接听了。
“谁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清脆,我不太确定,便问了句:“是阿凤吗?”
“我是,你是?”
“我是琳琳!”
当确定对方身份后,我喜出望外,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好像并不惊喜,反问了一句:“琳琳?”片刻之后似乎想起来了,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哦,琳琳啊。”
“是你奶奶给我的电话号码,让我跟你联系联系,说说话。”
我想是我的意外来电,让阿凤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才那么平静吧。于是,我又赶紧说明来电原因。
但是,电话那头还是毫无波澜,仍然是那句不温不火地回答:“哦。”然后就没了下句。
气氛瞬间尴尬无比,我顿时不知如何应对。
“没啥事,我先挂了,再见。”
阿凤终于开口,却是结束通话的说词。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同样回应了一句:“哦,再见。”
然后电话就真被挂断了。我的心情也就从刚才的激动滑到了冰点。
阿凤到底是变了,语气里透出的冰冷让我不寒而栗。儿时那个阳光明媚如夏天的少女到底在家庭变故的影响下变了个性和模样。
我有点失落,因为被儿时伙伴的冷漠以待;但更多的是心疼,因为阿凤这些年的遭遇。
四、十年后再见
那天与阿凤通过电话后,我就没再联系阿凤。
因为阿凤那天的语气态度让我始终觉得阿凤是不想我打扰她吧,毕竟她最需要朋友相助的那些年我并不在身边。如今再联系,我俩之间难免已生隔阂了。
但是,阿凤却主动联系了我。这让我有点意外。
那是那通电话的半个月后,刚好周末我宅家里追剧,一通电话打来。
“琳琳吗?我是阿凤!”
阿凤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但能感觉到温度。
“阿凤!哦,嗯,我是琳琳,你,你有事吗?”听到阿凤的声音,我立刻从沙发上坐起,关掉电视声音,认真听她讲。
“有空吗?想约你出来聊聊。”
阿凤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但能感觉到一丝小心翼翼。也许是那天通话因她的不温不火的态度挂断,今天又突然主动来电,阿凤难免有些歉意。
“好啊!”我惊喜地一口答应。
半小时后我们相约在了一家冷饮店。
“你还是那么文静。”我一坐下,阿凤便温和地说了第一句话。
“从小的性格,改不了。”我喝了口奶茶,回答道。
“不改挺好的。哪像我,不改都不行。”阿凤说这话时有点伤感,完全没了儿时的开朗大方。
“阿凤!”我亲声唤了她名字。
“你都知道了吧?”
对于阿凤突然转换的话题,我愣了片刻,马上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我奶奶就是瞎操心,打扰你干嘛?”阿凤喝了口冷饮,叹了口气。
“号码是你奶奶给的,但她并没告诉我和我母亲你的事情,只是让我跟你说说话。她希望你有朋友可以谈心,她也是关心你。”
阿凤的事情的确不是她奶奶告知我和母亲的,是后来母亲从旁人口里得知转述给我的。我不想阿凤觉得是她奶奶多事,对她奶奶有怨言,我只想她知道她的奶奶很关心她。
“无所谓啦,我也是问了我奶奶,确定是她让你联系我的,我才觉得该跟你见见面,好好谈谈。那天,对不起,态度有点冷。”
阿凤为那天冷漠的态度道歉。我却早已不在意,反而问了一句似乎不该问的话。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不是废话吗,问出来不是揭阿凤的伤疤吗。但这不就是我见阿凤的目的吗,我就想知道她那些年的经历感受,想为她抚平些伤口。虽然事实证明,抚平不了任何伤口。
“没什么好不好,都习惯了。”阿凤又喝了口冷饮,继续说道:“我后来没再回信,是因为正值我爸妈办理离婚手续,我在考虑跟谁过。”
阿凤首先解释了她当年没有继续回信的原因。其实我已不在乎,确切说是我在半个月前知道阿凤的事情后才真正放下的,毕竟当年说不回信就不回信了,我还是怨过阿凤的。
“其实他们离婚不是突然的,在此之前已经吵过无数次架了。跟你回信的内容逐渐减少就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们开始吵得越来越厉害,我没心情好好回信。”
“阿凤,不用跟我解释,我都懂。我只关心你之后过得怎样?”
对于阿凤的一再解释,我知道她是给我道歉,但真得真得不需要了。
“之后,之后我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只有我奶奶真正关心我疼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去洗过盘子,发过传单,也摆过地摊。你还别说,小时候在镇上讨价还价的本事让我用到摆地摊上,生意还不错。”阿凤说到这有点美滋滋的。
“当然没过多久城管不准摆,我也就改行去当促销员,卖手机,卖家电,什么挣钱多就去卖什么。”
“现在呢,你在做什么?”我很想知道如今的阿凤过得到底如何。
“现在?我在一家美容店边打工边学技术,准备以后加盟开连锁店。”说到这阿凤终于轻松起来,又喝了口冷饮。
“你呢?工作肯定很顺利,爱情也丰收了吧?”阿凤问到我的近况。
“嗯,工作还好,国企上班。爱情嘛,还没开窍。”说到感情我不好意思,因为这方面我晚熟:“你呢?有喜欢的人了吗?”
问出这话时,我突然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晚与阿凤窝在同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情形。
那会儿阿凤多俏皮可爱啊,如今坐在我对面的阿凤明显褪去了稚嫩,但也明显比我这同龄人成熟得多,或许是因为阿凤社会经验比我丰富得多的原因吧,但真正的原因我们心知肚明。
“我,有过,处了一年,上个月分了,现在还是一个人。”阿凤说得轻飘飘的,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
“分了?”我反问了一句,但没有问出“为什么”三个字。阿凤却如实告诉了我。
“是个老实本分的男生,是城里人,有房有车,但有点妈宝男,我受不了所以提了分手。”
这时,阿凤点的第二杯饮料上来了,服务员轻轻放在桌上后离开了。
“没什么可惜的。”阿凤看出了我对她分手的遗憾,解释道:“我的目标从来不是有一个人陪我,我要的是一个牢固的家,一个永不分离的家。我已经受过父母分离的苦,我不想我的孩子再遭这个罪。既然一开始就不能忍受对方事事处处听妈的,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免得以后结了又离,伤的最终还是孩子!”
阿凤的这番话令我既惊讶又心疼。惊讶的是与我同龄的阿凤,在感情上已经考虑得这么深远,而我们不过才22岁啊;心疼的是父母的离异带给阿凤的伤痛至今也未能愈合啊。
正如那句俗话所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想到这,我对阿凤尽无言以对,因为我就是用童年治愈一生的幸福人,在阿凤面前过多的话语似乎只会加重她的创伤。毕竟人与人,就怕比较。
“你现在没开窍也不急,总之你的父母给你的一直是美满的家庭,你并不缺爱。你只要做好自己,蝴蝶自来。”
到底还是被阿凤说了出来,我听着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一口气喝光了剩余的奶茶。
当我和阿凤走出冷饮店,已是傍晚时分。阿凤和我道别后,转身离开。
这时,天边的一道晚霞正好照射到阿凤身上。我看过去,突然觉得儿时的阿凤又回来了,我们一起骑着单车到镇上赶集去。
“琳琳,骑快点,晚了张婆家的豆浆油条就卖完了!”
天真烂漫的声音回响在乡间马路上,久久不肯消散。
五、再见,阿凤
一个月后,我又接到阿凤的电话。却不曾想又是我俩的一次离别。
“琳琳,我在机场,我要走了!”
听到“要走”二字我着急了,急忙问阿凤去哪里。
“我要去广东了。老板那边开了分店,需要人手,那边工资比这边高,我主动报名了。”
“阿凤……”那是阿凤的前程,我不便阻拦,但心底十分不舍。想到才和阿凤联系上,阿凤才找到我这个朋友,又要分别,我顿时忍不住想哭。
“别哭鼻子。”阿凤听出了我的哭声,劝慰我,“我这是去挣大钱,你该为我高兴。况且现在电话交通方便,我去广东了,我们照样可以保持联系。只要你想我。”
“嗯。”我强忍着不哭出来,“阿凤,我只希望,你,越来越好!”
说出这话时,我已泪流满面,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不想被阿凤发现。
“我知道,谢谢你,琳琳。这个月我真得很开心,能再次与你相遇,我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有你,有我奶奶,还有,我爸,和我妈,真好。”
阿凤在电话那头似乎也悲伤起来,“我奶奶真得很爱我,我都知道。我也感谢她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你,让我们得已再见。只是琳琳,我想说,那年我没再回信除了我爸妈在办离婚手续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变得不快乐。因为你是幸福的,我不能把不幸,带给你。”
说完,我感觉得出阿凤也已经泪眼模糊。跟着我听到了机场播报航班即将起飞的声音。
“琳琳,飞机要起飞了,我真得要走了,再见,我的好朋友!”
终于阿凤狠心地挂断了电话,但我知道电话两头的我们都早已泪流成河。
这时,我望向天空,看见天湛蓝湛蓝的,适合飞行,也适合离别。
“妈,我记得小时候你和我爸也爱吵架,但都没走到离婚地步啊?”有一天我突然问母亲。
“但其实我有过一百次离婚的念头,然而看着幼小的你我们都不忍心。当然我也不是将怨气独吞,我只是和你爸有个约定,每次吵架完冷静下来后都学着自省,是自己的错就给对方道歉,千万不能自以为是。我和你爸有一个共识,不能让你因我们大人的错受到伤害,这其中离婚就是最大的伤害,我们决不允许发生。”
“谢谢您和爸爸这样的共识,才有了我幸福的童年。”这时我想到阿凤,就接着询问母亲。
“妈,那我的出现是不是揭开了阿凤的伤疤?”
“伤疤一直在,无论你出不出现它都不会被抹去。面对已有的伤疤,阿凤只有学着自己放下,一切往前看,伤疤才能愈合!”母亲安慰我道。
后来,我都一直保留着写有阿凤电话号码的纸条,虽然手机里已存,但我总觉得纸条在,阿凤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