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虫语料收集17-2

罗爷:今天跟你认识啊,我谈得也高兴。跟你谈谈我们这(zhei去声)古玩行儿里,有仨规矩。第一个规矩,双方看准物件儿,这(zhei去声)价格,不能说多少(连读)钱。那(内)个时候,讲究在袖口里边儿,袖口数乾坤,不能说钱。您出多少(连读)?您要多少?不能提钱字儿。第二个规矩儿,人家拿东西来让您看,您给(ge)人看。是假的,不能说是假的,只能说,不真。不真,其实就是假的或者是赝品啊。第三个规矩,说这件东西我看着喜欢拿在我手里,我是买方您是卖方咱俩价格谈不拢,旁边儿甭管多少人想拿这(zhei去声)东西,我没撒手,他不能过来从我手里拿……【独白响听不清了,罗爷在继续说】

记者独白:原来啊,这位大名鼎鼎的罗爷,是在一个姐弟七人挤一张木板床的家庭里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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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爷回忆】

罗爷独白:我的童年留给我的就一个字,穷。我们家一家九口儿,就靠着我爸当送煤工那(内)点儿收入过日子。我妈给人糊纸盒儿,糊一天才挣一块钱,等熬到我们几个参加工作的时候儿,我父亲也就一病不起了。

罗爷的父亲:小七子回来了吗?

罗爷的母亲:他给你买药去(qie)了这就回来,你先喝药吧。

年轻的罗银水:妈,给您药。爸,您好点儿了吗?

罗爷的父亲:唉,好不了了!

年轻的罗银水:您别这么说呀。妈,要不咱们带我爸,到大医院去吧?

罗爷的母亲:到大医院?你爸一个送煤工,那煤厂能送他住大医院?让自己花钱,就更出不起了。这(zhei去声)一吃劳保,还扣了三十多块呢。这日子,怎么往下过呀。

年轻的罗银水:咱们怎么就这么穷啊?

罗爷的母亲:唉,怪你命不好,没生在个阔儿人家!

年轻的罗银水:爸,您等着吧,等我有了钱,我一定送您去最好的医院,协和!

罗爷的母亲:做梦去(qie)吧,你能有钱,我把前门楼子卖给你。

罗爷的父亲:七子。

年轻的罗银水:爸。

罗爷的父亲:任谁也有个死,我也没几天儿了,有几件事儿,我得提前跟你说说。

年轻的罗银水:您说吧。

罗爷的父亲:这(ze去声)么些年,我给胡同口儿金大爷送煤,老爷子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这送煤的事儿,往后就交给你了。啊?【罗银水点头】咱家跟金家,这交情可老了。唉,金家祖上还是个贝勒爷,你祖爷爷,在他们家,喂过马。唉——人家对咱们一直不错,咱们可别忘了人家,啊?你妈妈跟我受穷这(ze去声)么些年,养大了你们七个,日后,你要是发了,可别忘了孝敬你妈,啊?

年轻的罗银水:嗯。

罗爷的父亲:往后就靠你自己了,你爸这(zhei去声)辈子做人,刨去没干过坏事儿,没东西能让你体面一下,唉,我给人送了一辈子煤,人家都敬重我,为什么?我送煤都给人送到窗户根儿底下(xie),甭管人家在不在,我都给码放整齐了,让人家看着舒坦。儿啊,你可得活出个样儿来,给你爸和你妈争口气啊,啊?

年轻的罗银水:嗯。

罗爷的父亲:儿啊,我对不住你啊。

年轻的罗银水:爸QAQ

罗爷的父亲:我,我们穷了一辈子,临了给你留下的,就是我那(内)辆破三轮儿。

罗爷独白:我父亲临终都没忘了这(zhei去声)位贝勒爷的后代,那(内)辆破三轮儿,把我们两家的交情,从我爸那儿,一直拉到了我这儿。

【年轻的罗银水送煤】

金大爷:是罗爷吧?进来坐会(huo)儿啊?

年轻的罗银水:诶。

金大爷:您是?

年轻的罗银水:金大爷,我是(连读)七子,我给您送煤来了。

金大爷:以往都是罗爷呀,今儿是怎么啦?

年轻的罗银水:我爸他来不了了,以后,就是(连读)我给您送煤。

金大爷:几儿走的啊?

年轻的罗银水:一礼拜了。

金大爷:一,一……【坐倒】

年轻的罗银水:金大爷?您没事儿吧?

金大爷:好人呐!

================================【回忆结束】

罗爷:送那(内)时候起,我就是金大爷家的常客。嗨,怎么说着说着,成这(zhei去声)样儿了。我爸临死的时候儿,说就给我留下那(内)辆破三轮儿,可就是那(内)辆三轮儿,给我带进了这(zhei去声)古玩行儿。

记者:那(内)辆三轮儿?

罗爷:我不是给金大爷家送煤吗,人家金大爷,从小是在古玩堆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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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年轻的罗银水:老爷子,煤我给您码好了啊!

金大爷:罗爷!罗爷,进屋歇会(huo)儿。

年轻的罗银水:诶呦老爷子,您别折我寿了。在您跟前儿,我哪儿敢称爷啊。以后您可别管我叫罗爷,您要是不愿意叫我大号罗银水,您就叫我小罗。要不跟我爸似的,叫我小七子。

金大爷:称呼爷,是咱老北京的口儿。不分辈分,叫着亲。再者说了,叫您罗爷,不是还存着点儿对你们老爷子的念想儿吗?

年轻的罗银水:我爸要是知道您对他还存着念想儿,在地底下心也安了。

金大爷:你们罗家的人呐,都厚道。您喝口水儿吧,忙乎半天了。

年轻的罗银水:哎

金大爷: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就点儿高末儿,您凑合着喝两口。

年轻的罗银水:哎,哎哎,您别动,您别动,我自己来。【倒水】哎,您这杯子可够花哨的啊,我还头一次见呢。

金大爷:这都是老年间的物件儿了,原来它是一套,连盘子带碗儿的十好几头呢。这么些年摔的,就剩它了。我看它还能使,就没舍得扔。

年轻的罗银水:以后我挣着(zhao)钱了,给您买套新的。

金大爷:甭介,这不还能使吗?花那冤枉钱干嘛?再说了,您别看它跟我似的老末咔哧眼的,它可是玩意儿,老年间就是好东西。

年轻的罗银水:是吗?

金大爷:得(dei)闲儿了,我跟您唠唠嗑儿,听着玩儿吧。您爸在的时候儿,我们俩一唠就是半天儿。

年轻的罗银水:隔三岔五的,我准过来看您,有什么事儿您言语,我给您办去(qie)。

金大爷:嗨,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六十算年儿,七十算月儿,八十就算天儿啦。晚上脱得鞋啊,早起还不知道穿不穿得上呢。

年轻的罗银水:您干嘛啊这么好好儿的说这不吉利的话儿啊。您歇着,我走了啊!

金大爷:您慢走啊。

年轻的罗银水:诶,诶!您别动您别动。

罗爷独白: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母亲没多久也去世了,我也结了婚有了儿子,日子是越过越紧。我干脆不在厂里干了,自己做点儿小买卖儿,赔的多赚的少,欠了人家一屁股债,要不是金大爷老觉着欠着我,我还不知道金大爷,还真有点儿玩意儿。

年轻的罗银水:金大爷!煤我给您码好了啊!

金大爷:罗爷,您进来一下儿。

年轻的罗银水:哎,再喝您一口高末儿。【进门】金大爷,您慢着。

金大爷:罗爷,这煤钱,我怕是得欠着您的了。

年轻的罗银水:欠就欠着呗,那着(zhao)什么急呀。

金大爷:您不急我急啊,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连煤钱都欠着,这说不过去啊。

年轻的罗银水:您这(zhei去声)话可见外啊,咱爷儿俩谁跟谁啊?

金大爷:罗爷,我这儿没什么值钱东西,这(ze去声)么着(zhe)吧,我这儿,有个扳指儿。您拿去,就算顶了煤钱吧。

年轻的罗银水:这是什么啊?

金大爷:这是老年间的玩意儿,老年间皇家的人呐,都讲究秋天出去骑着马打猎。那(内)时候没有枪,都是拉弓射箭。可那箭杆儿它磨手哇,就得套上这(zhei去声)扳指儿,这(ze去声)么着(zhao)。【比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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