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维妳的女人决定去死

        三十岁的生日终于在深冬的日子里来临,一个叫维妳的女人决定在这一天去死。

        维妳今日睡了一个难得的懒觉,从前晚十点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嗯,掐点掐的十分漂亮,剩余一个小时就到中午了。当然能从夜晚十点整点轻易的入睡,跟维妳特意去买的一瓶青梅酒有很大的关系。在这个年纪,轻松入睡是必须得靠点其它的辅佐的。

        维妳洗簌完毕后,穿着深红色的高领毛衣配一条宽松的白色到鞋跟的长款直筒裤,脚穿一双白色休闲厚底鞋,简单地画个眉,涂个口红,放下齐腰的大卷发,慢悠悠地且优雅地向一家火锅店走去。出门的美好形象还是要顾的。

      她没有邀约任何人,也没有人可以邀约。 在三十岁这个年纪,还没有几个朋友。算是可悲还是幸运,她可没想那么多。独得清幽,对维妳来说,是一种时间的赏赐。不必为两人吃什么而过多的迁就他人,对于吃货的她,是满足的。更何况她的胃口还像个处于青春期发育的少女般大如一个饥饿的狼。

        维妳坐在一个全封闭的角落,点了菜单上全部她爱吃的食物。锅底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她最爱的超辣。当然,她这个三十岁的酒鬼,也点了一瓶冰冻瓶酒用来解辣。服务员粗鲁地为她倒酒时,她盯着锅里冒泡的汤底想着:这个服务员什么时候能学会礼貌呢?这可是我最后一天、最后一顿火锅呀。罢了,罢了,吃货是的为这种服务态度所低头的。人生在世,哪能不低头啊,不然头就遭殃了。

        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维妳的对面。

        “嘿,美女,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有空一起去喝杯。”

        维妳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一身膘子肉,是懒惰男人的专属标志。

        ”我没有联系方式,想找我去黄泉路吧。或许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免费配送的孟婆汤。”

        男人用看一个疯子般的怪异眼神看着维妳,转身离去。维妳看着这个男人与身边同行的、有着同样标准膘子肉的男人在朝她这个方向笑、一脸嘲讽的笑。

        维妳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肯定在笑这个女人精神不正常。维妳可管不了这么多。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用餐的心情。不过,她的心里是庆幸还是厌恶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无表情的脸。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如何。

      维妳在吃着被满是辣油辣椒的汤底所浸泡的食物时,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全程只感觉到辣。辣到眼泪、鼻涕都一股劲的毫无预兆的冒出。她只得一边用纸巾狠狠地擦拭,一边进食。形象这个问题,她也不愿顾了,三十年一直顾着形象而不能释放自己也是够苦的了,今天是唯一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再说,被辣到要擦眼泪鼻涕的,全店也不是她一人,也就没有什么顾不顾形象这个问题了。

        维妳走向洗手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手,用随身带的纸巾擦干后,拿出口红涂上,再从包里拿出小瓶香水轻轻地喷向沾满火锅味的衣物。

        她结完账,去蛋糕店取提前预定好的小蛋糕。再随手挑了一盒小巧看起来美味的饼干。“嗯,是一次吃完的分量。”

        维妳在街边的连锁便利店,挑了一款常吃的黄瓜味的薯片,抬头看向天空,“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的温度刚刚好,天空也是一片干净的蓝色,干净的连云朵都整块的游走。”

        有几个男人回头看向维妳,连女人、小孩也看向她。她沉浸在冬日的阳光里,未曾觉知。男人看向她,无非是想知道她是否长得漂亮,女人看向她,是在欣赏她的衣着,而小孩子嘛,无可厚非的是被她手里的零食所吸引。人与人之间的回眸,就是如此简单纯粹。当然,回眸里,不缺抢包一类的,抢了你的包,还要向你挑衅的炫耀。

      维妳盘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看着自己精细挑选的一部鬼片,小口小口地吃着薯片与饼干,细细品味薯片里的黄瓜味与酥脆的口感,感受饼干带来的丝丝甜蜜。茶几上是最后一瓶牛奶。

        维妳之所以在最后一场电影里看鬼片,是她怀疑自己死后是变成有记忆有思想的鬼魂呢,还是变成一无所知的一抔泥土。她更希望是后者,她可不想死去之后,以另一种生命存活着。活着本身就足够痛苦了。

      看完电影已是四点十二分了,维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好运动服,去健身房跑了十公里,练了几个器械在七点钟准时回到家中。保持身材,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项运动。她忍受不了自己的身材走形,脸颊上堆满肉。本来就不够漂亮的外形,变胖是更加不允许的。她或许对自己太严苛了,但她却并未察知。

      自卑的思想,一旦种下去,那就无法更除了,至少对于她是这样,其它人就不得而知了。但她也听说过自卑的人,也有变得自信的,但是是否真的自信了,那就得询问本人了。不过,她可不相信,真有此事。

        维妳在浴室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仔仔细细的清洗着头发与身体的各个部位。水温温暖到她想睡觉。

        她擦完身子后,认真的涂上身体乳,为头发抹上护发精油。把头发吹干后,走出还有热度的浴室,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一件白色紧身高领针织衫,一条浅色的紧身牛仔裤,外套是一件如天空般好看的蓝色修身大衣。当然,内衣也是一套。买一套省心,分散买,心累。

        在维妳这个心态,这个年纪,喜欢穿贴身的衣物,是再正常不过。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想必是不愿被人说胖吧,毕竟在她少女般活泼的年纪,因为脸上肉嘟嘟的,总是在冬天或者穿宽松的衣物时,被人说长胖。她可不想死了,还得被人说是一具长胖的单身女人在租房自杀。这会是多么可笑的新闻报道啊,会让人以为没人要而放弃自己,从而导致自杀的孤独女人。

      维妳不是没人追求,只是早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接受了没人会真正喜欢自己的事实。可不是嘛,早点接受事实,比一直不愿承认事实的重要性,要明智的多。不然一直会陷在可悲的失恋里,像个怨妇。这才是最可悲的,不是吗?她从那时开始一心发展自己的事业,可是却不怎么如意,心情时常奔溃,导致一连半个月什么也做不了。

        维妳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茶几上一堆的安眠药,打开了冰箱里最后一样东西,也就是最后的一瓶啤酒,向自己的胃灌下一杯。听说安眠药与酒一起喝,更容易吸收。她才不管那么多,喝酒纯粹是给自己壮胆。这时已经九点一刻。

      这安眠药是她用时一年多,每个月去医院让医生给自己开的,理由是长期失眠。她的确长期失眠,但只属于深夜两点才能入睡的情况。

      维妳数了一下,一共一百二十颗。药量应该是够了。她打算一次吞十二颗,分十次。十全十美嘛,她这一生都未曾做到,但这次应该是能够的了。

        她吞下第一批安眠药的时候,开始写遗书,没有多长,简单的几句话。她不愿把真实的原因告诉他人,因为她知道,就算告诉了,家里人和少许的朋友们也是不理解的,在他们看来,这些事都不是事。所以,事实被掩埋在内心深处,被死亡带走。只愿留下几句短小不麻烦他人的交代。

        “我走了,这一天我早就决定好了,当这一天来临时,跟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心情却有一种释放的轻松感。你们不必为我难过,我想你们也不会难过多久,生活依旧如常。不必为我办葬礼,这在我看来会很尴尬。请把我的骨灰埋在家旁的大柳树下吧,就是靠着河边的那颗树。我的行李,已被我扔掉,家里的东西,请一并烧掉吧。我仅留下一笔安葬费。谢谢。绝笔,维妳。”

        写完这些话,维妳已经服完最后一批药。维妳穿上六厘米的高跟鞋,抹上口红,画好眉,躺在了床上。她已经通知好友,三天后来拿一些东西。是的,维妳骗了他,她联系了男性好友,是认为他的胆子要比其他女性好友要大,她可不想吓到别人。但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她特意挑选了离家近的租房,好省去一堆麻烦事,对于房东来说,也许这事见怪不怪了。维妳特意挑选了出过事的房子,这也是一种对他人对自己,最后的一点尊重吧。

          没过多久,她的胃开始绞痛,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来。她感到很难受,但是这痛苦不及她所经历的那些伤痛。因此,她捂着肚子,忍着巨痛尽量保持身体的平直。屋外车流的声音与震动,带动她的床一起轻微的震动,差点让她吐出来。隔壁的小孩一直大声哭泣,小孩的母亲一直在责备。她此时真想大骂一声,好让这吵闹的哭泣声消停一会。

        她的耳边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实在是容不得小孩那尖锐想要穿破他人身躯的声响,她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讨厌小孩。

        她决心忘记这难忍的绞痛,全神贯注地感受最后一次身体带来的疼痛与精神带来的悲痛。她此时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更没有想念的物件。眼前浮现种种过往,全是迷糊一片,只记得深深的痛楚。

      维妳耳中的噪音越来越尖厉,服下安眠药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极大恐惧与迷惑。

        但是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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