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三百三十二):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
在北洋军阀中,一群有人马有地盘的草头王,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硬伤,那就是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像吴佩孚这样的秀才文凭,在其中绝对算是金光闪闪的高学历,但是北洋军阀或多或少又都有一些士大夫情结,所以攀文附雅的人有很多,沽名钓誉的角儿更不在少数,毕竟北洋军阀都讲究脸面,所以也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大小军阀只要做到督军就可以称“帅”,做到督军以上可以称“大帅”。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之前,北洋军阀中前后有张勋、张作霖以及曹锟三人称过“大帅”,但是后来吴佩孚也跟着称起“大帅”,毕竟自从民国十一年战胜奉系军阀以来,吴佩孚也具备这个实力和声望。
但是,为了以示比大帅更高一等,直系军阀名义上的首领,吴佩孚的老上司曹锟,开始改称为“老帅”。不过吴佩孚在直皖战争中声名鹊起,在直奉战争中更是力挽狂澜,后来一直待在曹锟身边,对直系军阀发号施令,并不回洛阳,以至于来到保定的人,都只知道有“吴大帅”,而不知道有曹锟这位“老帅”。曹锟自然感到酸溜溜地有些难受,然而直系军阀内部闹分家,却要从黎元洪的再次出山说起。在徐世昌告别庙堂之后,黎元洪继位的呼声很高,在走马上任之前,黎元洪派遣心腹金永炎,前往保定和吴佩孚通气,地点就在曹锟的“光园”。
不料金永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与吴佩孚密谈后就返回了天津,对于坐镇保定的曹锟,这位直系军阀的“老帅”不以为意。这下子可算是跌了“曹老帅”的脸面,此时这位“保定王”身边的人又挑拨,说吴子玉是想取而代之,所以捧出老黎前来挡老帅的驾。曹锟的弟弟曹锐也不待见吴佩孚,直隶的地盘被吴佩孚换掉后一直耿耿于怀,经常在曹锟面前说吴佩孚的坏话,说吴佩孚目无长上,终有一天会爬到他们头上,更抛出“部下虽亲,究竟不及自己的兄弟亲”,曹锟与吴佩孚之间的裂痕,也开始有了一道鸿沟。
其后,黎元洪一再邀请曹锟赴京,曹锟均不予理睬,吴佩孚后来却单独前往,为黎元洪重新出山道贺,这也算是让老帅的脸面挂不住。孙丹林作为内务次长,是吴佩孚安插在黎元洪身边的自己人,经常拿吴佩孚“大帅”的威风吓唬人,而且和董康以及高恩洪两位阁臣一起,号称是吴佩孚麾下“洛系”红员,三人遇事向吴佩孚请示,而不向曹锟请示,这让曹锟对三个人都很不满意,感觉明显不把自己当腕儿。曹锟与吴佩孚矛盾,也因为这些人的推波助澜更加尖锐,不过曹锟真正与吴佩孚在保定和洛阳分家,是关于曹汝霖一事。
当时,董康和高恩洪两人前往光园和吴佩孚商量此事,已经算是一无所知的曹锟,竟然被高恩洪请其回避,说要单独和吴佩孚谈话。曹锟气得站起来大声地说:“总长的话我当然要听,但是光园是我的地方,我应当有来去的自由!”说罢就气冲冲地走了,后来得知消息后,便叫手下召吴佩孚来问询,吴佩孚当时已经就寝,没人敢进屋传话这位“大帅”,尽管“老帅”曹锟已经等了半晌不见其前来,再次派人前去方才召来吴佩孚。摸不着头脑的吴佩孚问曹锟:“老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急着要找我。”
最终,曹锟强按下心头的怒火说:“你现在也是大帅了,哪里还有工夫来理我。”吴佩孚这才知道曹锟已经在气头上,不得不向曹锟服软,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一直坚守的长尊礼义,接着陪着苦笑说:“我如果做错了什么,请老帅用军棍责打我,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此时的吴佩孚开始明白,保定已经是待不下去了,是年七月一日,吴佩孚返回洛阳,这位帮助直系军阀问鼎中枢的一代骁将,在临行前通电表达了不问庙堂和“一切服从曹使”的态度,曾经如日中天的直系军阀,也开始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