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屋檐滴下的雨水,滴滴答答。
我伸手推开掩上的窗户,一阵夏夜的凉风便扑面而来。本还有一些的睡意一下子也都消散了。夹杂这微微细雨,还有一股潮湿的空气味道。我便安然的倚着窗,望着窗外。
窗外还是一片黑乎乎的,只有那点点远山的轮廓,又是在雨夜,就更不清明了。
这南方的雨,带着梅雨季节特有的温润,软绵绵的,像猫肚子那样软软的。那时候很喜欢下雨。穿着雨靴,走在泥泞的路上,一步一步的滑着走。一群孩子,总爱往水坑里跳,放鞭炮似的,噼噼啪啪的水溅起来,哪还管什么衣服裤子鞋子书包,脏就脏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到家就该妈妈们劳累了,被说上几句是免不了的,常这样吧,可能还会被拧拧脸蛋,打打屁股,惩罚也不重。
如果连续下好几天的雨,晾衣杆上就整齐的晾上了好几条滴着水的裤子,配合着雨声,也滴滴答答的。
那个时候,除了雨,也爱逗常居在家的花猫。它是被捡回来的,小小的,看着可爱,便养下了。
白底黄花儿的猫是极爱干净的,常常用湿润的舌头舔舐自己,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它的性别,但它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很黏人的样子,就在内心认定了这是个好姑娘。
因为干净,也总爱抱它,窝在怀里软软暖暖的,很舒服。后来,它倒是学会了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睡觉。盘起来和个球儿似的,枕在我的腿上,肚子咕噜咕噜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让它这样满足。
小花猫也有个坏习惯,睡的多,不睡也懒于动作,躺着,坐着,却很少走动。后来我用一根绳子逗它,这猫咪,眼睛专心致志的盯这绳子的末端,脑袋随着绳子摇摇晃晃,看准机会就猛扑过去,大多是一场空。也有我来不及收手的时候,就任由它咬住绳子得意起来。
那个时候,我大概是很喜欢它的,抱着,宠着,俨然是个小妈妈了。后来,把猫咪养在了奶奶家,刚开始,总要抽出时间去看它,抱抱它软软暖暖的身体,听听它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从头抚摸到了尾巴尖儿上,它也舒服的眯上眼睛,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更明显了。奶奶说,这猫咪倒挺会享受的。我看着它眯上眼,就更加卖力的抚摸着它,感觉很有成就感。
后来,我渐渐长大,去的次数慢慢减少了,我和猫咪的关系也算亲密,它还习惯黏着我。只是,我突然发现,猫儿似乎有了变化。它好像老了。
当我意识到它老了时,才恍然发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它的毛发不再光滑,涩涩的。走起路来慢悠悠的,像个老太太,已显出了老态龙钟的样子。 它好像更懒了。用绳子逗它,它不久就累了,不同我玩,兀自趴下,看着我。不一会儿,咕噜咕噜的声音又渐渐清晰起来。我蹲下来,抚摸着它,从头到尾巴尖儿上,一遍又一遍。当我停下来,不再抚摸它时,它反倒抬头看看我,又趴下睡了。但我仍喜欢摸着它,很安静,很安心。
它突然就不见了。
老人们说,猫狗是重情意的,知道自己活不久,就会自己离家,在外面死去。我一时无言,才终于意识到,它可能是真的离开我了。
那是我的小姑娘。
遗憾的是,我甚至没能知道它的性别,只是一厢情愿的叫着它小姑娘,现在它却离开我了。
猫的寿命那么短,而我的一生,足够让我再另养几个小姑娘了。可是,哪一个能代替那只白底黄花儿的软软的小花猫,卧在我的腿上,一年又一年。
窗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屋檐滴下的雨,滴滴答答,轻轻打着石板,黑夜里,仿佛有只猫慢慢走过,沿着墙角走远了。
天好像要亮了,我又爬上床,再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