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寻常,四季飞逝,转眼父亲离开了一年。周二上山祭拜,按传统习俗,贡祭品,烧元宝,愿语祈祷。风大,吹着纸灰上下翻飞,烟熏得眼热 。
心无波澜。一年中在每个会想念的时刻或事情上选择了“跳过”,通过迅速转移的话题或注意力回避每个深陷情绪的可能。那么多的视频和照片,到现在我还不敢翻看。我伪装平静,用看似通透生死的模样安慰想安慰我的人。
父亲离开一段时间的某一日,我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我觉得我变得完整而强大了。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我脚上有个疤,没有人会因为那个疤念叨一些往事和故人,在我身上存在的种种只有父母才会记得的事情都消失了,我没了父母,变成了另外一个我。
我不是很难过。
一向年光有限身。于年光的一往无前来说,每个人存在世上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活着就是经历,不管历练历险还是历劫,说到底都只是那么一次过程。
我一直觉得我是有福气的人,甚至有点庆幸在自己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时候完成了父母的人生大事,完成了为人子女的责任,给自己的生活留了更多的机会和可能性。
在父亲最后的一年里我完成了与他最多时光的陪伴,弥补了很多缺失的遗憾,他不再是我不熟的那个人。我们坦诚谈论生死,达成了“不要疼”的共识,对即将去到的地方都不说却又都故意轻松谈起。
听说人离开时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父亲一定会听到我在他耳边不停的说:不要怕,放心走。
我想他听到了。
——父亲离开一周年。还是不敢细细想念他,但又觉得应该有所记录。浅浅地写些文字。虽然不敢想他,但心里始终都在想他,矛盾地想他又不想他,这就是我一年间最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