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高大巍峨的倾宫耸上云霄,遮住了大半的月光,它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尤为庄严肃穆。
这一晚,住在寝宫的妹喜忽从睡梦中急呼:“不要!大王不要!”边呼边用手抚着胸口。
宫人小夭知她梦魇,进来轻声唤着:“娘娘,娘娘!”
妹喜缓缓睁开眼睛,认清眼前人是小夭,遂摆摆手说:“你退下吧,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小夭应声退下。
妹喜惊魂未定,刚刚做的是噩梦。
梦里,夏桀发现了她与成汤宰相伊尹互通消息的秘信,瞪着铜铃大眼连连质问:“我对你宠爱有加,你因何背叛于我?”一边问一边上前,用他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被锁喉的她瞬间透不过气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所以忍不住大声呼喊出来。
在塌上靠了会儿,她回过神来,心想:就算夏桀真得下了杀手,她也没有怨言,毕竟这几年她将夏都的情况尽数告知了敌军,通敌卖国的罪名无论如何都是赖不掉的。
可是,他会杀她吗?她陷入了沉思。正自思量之际,就听殿外有了动静。
“喜儿,喜儿!”夏桀迈着大步,慌慌张张地进了大殿。
“大王!”妹喜匆匆下了床榻,迎上前急切地问,“前方战事如何?大王这么快就返回朝歌了?”
“我军大败。我率残兵连夜撤回,但成汤在后穷追不舍,斟鄩城危在旦夕,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日即可被破。”他颓败地说,“如今形势危急,喜儿可随我连夜出城,向南奔至属国暂避。”
说着,他拉着妹喜,转身就要离开倾宫。
妹喜却定在殿中一步都不动,浑身还别着劲儿,想要挣脱被他拽拉的力量。
“快走吧,我已为你备好车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夏桀回头,不解地望着她。
“要走你走,我不离开倾宫、瑶台。”妹喜迎上着他的目光,坚定地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宫殿?放心,待日后东山再起,我会为你建造比眼前的倾宫更好的宫殿。”
此时,妹喜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美丽的容颜露出几分狠厉,柔情似水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她忿忿地说:“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当年你攻伐有施部落,无故杀我父兄,占我国土。身为部落公主,我恨你入骨!如今,大夏王朝即将被成汤所灭,你终于可以偿一偿国破家亡的滋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着你四处奔逃呢?”
夏桀像不认识她似的,瞪着铜铃大眼,恶狠狠地说:“自你入宫以来,我将三千宠爱集于你身,为了哄你开心,我让自己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你居然暗中恨我,我把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右手缓缓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他的爱妃。
妹喜吓得闭了眼,却也并不求饶。等了许久,自己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就听“当啷”一声,她睁开了双眼,只见宝剑被弃掷于地,留给她的是夏桀离去的背影。那背影落寞又寂寥,与壮阔、威猛的身形看起来很不协调。
与揣度的一样,他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环顾着大殿四周,她思绪万千。想当初,为了修建这倾宫,他不惜搜刮民膏民脂、征派大量役夫,背上昏君的恶名,只为博她一笑。而她表面装作曲意迎合,内心却想置他于死地。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父兄大仇、家国之恨已报,她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像装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