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管不了穿肠酒,法律挡不住荷尔蒙——美国禁酒令的兴与废

1921年,加拿大人班廷爵士发现了胰岛素,他没有申请专利,也没有申请商业生产控制,他的这份善心使注射胰岛素成为治疗糖尿病的有效方式,并迅速传播开来。但是奇怪的是,同一时期,美国的很多糖尿病人却坚信威士忌酒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1923年,在布鲁克林的一家医院,老约翰再次见到了他的医生奈尔吉:

“大夫,我这该死的糖尿病让我的眼睛又模糊了!”

医生很同情地看着老约翰:

“您是不是觉得来点威士忌能缓解您的不舒服啊?”

老约翰感激地点点头:“嗯嗯,最好来点肯塔基的威士忌,最有效了!”

医生摇摇头:“约翰,美国酒厂都关门了,你不是不知道,考虑一下苏格兰的威士忌吧?”

奈尔吉医生收下了约翰的小费,告诉他:“苏格兰威士忌有丰满的海风的味道,对你肯定有帮助。”

荒唐的禁酒令

美国在1920年颁布了禁酒令以来,社区医院和私人诊所成了一个合法卖酒的渠道,禁酒期间,需要威士忌作为处方的病患大量增加,不少医生成了握有威士忌处方权的酒商,据统计,美国的医院一年就开出去一百万加仑的威士忌处方。

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主人公盖茨比就是靠卖私酒发家的,他有一个真实的生活原型叫乔治ˑ瑞瓦斯,正是他发现了药用威士忌的巨大商机,由于当时禁酒令颁布了,美国的酒厂大量关闭,他就出资买下很多酿酒厂,酿出的威士忌放在药店里卖,赚了大钱。

美国自诩是一个擅于制度设计的国家,怎么闹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禁酒令呢?早期的美国从欧洲来的移民分为两类:一类是躲避宗教迫害的新教徒,另一类是怀着冒险精神来寻找新生活和新机遇的移民。逃避宗教迫害的新教徒他们遵守圣经,不酗酒,他们也渐渐成为了美国社会的精英阶层,而来美洲探险寻找新生活的这群人却什么人都有,他们构成了美国的底层,酒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到十九世纪初,来到美洲寻找机会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饮酒造成了许多严重的社会问题,主要集中在家庭暴力,也有人醉熏熏地去上班发生意外,最主要是酒后犯罪率的增加。这个问题后来就越来越严重。

此时,美国的一些新教徒就认为酒馆是犯罪的温床,他们认为这与美国的核心价值观是相背离的,是道德低下的移民对美国的腐蚀,占据美国精英地位的新教徒们希望通过立法来贯彻自己对信仰的主张,这是推动宪法修正的第一个因素。第二个因素是当时美国妇女没有投票权,如果妇女们想反对家暴和酗酒只能走上街头,甚至是跪在酒馆外,请求男人们不要再喝酒了,但是到了1920年情况变了,妇女们有了投票权,为了获得妇女的选票,许多政坛大佬站出来,宣传说:怎么能让我们的母亲、妻子、女儿跪在地上呢?用你们的选票把男人从酒馆里赶出来,拉选票的政治承诺就成了修改宪法的第二动力。

德国人擅长酿酒,但是1917年美国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一下子成了美国人的敌人,禁酒就等于爱国,政治精英在社会上媒体上的话语权,一是妇女有了投票权,再加上战争的突发性,美国宪法第18号修正案获得了足够州议会的批准:禁止酿造销售含酒精的饮料的法令于1920年的1月2日生效了,从此美国禁止了酒类的生产和销售,不过居民在家里还可以喝酒。

禁酒法案生效前一天,人们抢购酒,最后一个晚上大街上空无一人,全美国都喝醉了。

一位反对禁酒的参议员说:今天晚上是美国个人自由被剥夺的前夜。

美国的宪法和信仰体制本来是在培养人的善念和智慧,可是这个禁酒令却明显把人的狡猾和小聪明给激发出来了,连医生这样体面的职业都堕落了。

另外,美国的禁酒法案明显地存在一条漏洞:禁止销售含酒精的饮料,但是却不禁止贩卖酿酒的原料。这一下子就热闹了,在加州旧金山东北边,是一个世界著名的葡萄酒产地,禁酒令实施之后,这里的葡萄种植园不能够酿酒了,他们把浓缩的葡萄汁做成砖块来卖,在砖块上写上这样的警告:“把这个砖块用水溶解后密闭保存,千万不要让它离开冰柜21天,否则它就会变成葡萄酒。特此警告!”

消费者看到后心照不宣,拿回去在外面放置21天,就开始喝酒了。还有一种啤酒原料,也是警告买家千万不要按照发下步骤去做,不然就会酿造出高酒精度的啤酒。

可是这种酿酒的方式过于简单,酿出的酒品质无法保证,有时还会造成危险,如果想喝好酒,还是要到黑社会控制的地下酒吧去。

在那个时期,地下酒吧深深影响了美国及全世界的文化。人们为了在地下酒吧里喝一口地道的酒,黑人白人之间也就不分得那么清楚了,种族居然在这种地下的酒文化当中开始融合。爵士乐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流行的,了解了地下酒吧的历史,回头再去体会爵士乐,那种萨克斯、钢琴合奏的旋律,真的有一种偷偷摸摸的醉醺醺的感觉。

而意大利、俄罗斯和中国同乡会,这些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在禁酒令带来的巨大利益的培养下,慢慢地演化成了现代黑帮,这种组织生态和方式一直演化到今天,很多都成了东南亚,中美洲的贩毒集团,为了打击黑社会,政府机构也越来越强大,美国的FBI、联邦调查局也是这个时候成立的。

到了1929年,经济大萧条来临,政府发现酿酒业可以帮助经济振兴,再加上失控的黑帮、地下酒馆的泛滥,还有人们躲在自己家里饮酒经常出现中毒死亡的事件,政府才开始反省禁酒令的弊端。

在反对禁酒的罗斯福总统当选后,国会通过了宪法第21修正案,1933年12月5日,第21修正案正式生效,废除了第18修正案,当天,美国人民举杯庆祝禁酒令的死亡。

美国的《宪法》有一种很深刻的不信任在里面,他们认为总统不可靠,人民也得防止,人数不多的社会精英,他们的思想变成为了社会的思想,美国宪法第18修正案的失败,就标志着社会精英代替社会思考这种努力失败了。

这就是美国这没有酒精的13年,是美国的制度折腾人民的13年。

权力管不了穿肠酒,法律挡不住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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